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感覺到自己像是快要死了的莊宴本能地抱緊了桃卿,汲取著他清甜的桃花香,眼中流淚不止,將桃卿的衣襟染得微涼,也仿佛流進了他的心裏。
桃卿知道莊宴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多年來的情意讓他無法自控地心疼莊宴,可心疼的同時,他更不想輕易饒恕莊宴,在他被殺的那個夜晚,他比莊宴更加絕望,莊宴又何嚐對他心軟過分毫?
他撫摸著莊宴的黑發,對他輕聲細語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愛慕之渙嗎?”
“自然,我最初也隻是喜愛他的相貌,欣賞他是個沅芷澧蘭的如玉君子,但後來我才發現,其實之渙和我想象得很不一樣,既不墨守成規,也從不循規蹈矩。”
“他對我心存愛慕,又知曉我喜愛他的容貌和身體,便會用他的美色吸引我,不惜一切地爭取我的傾慕,他是那麽地赤誠、熱忱、直接,對我傾注了滿腔情意,我很難不被他的深情打動。”
“更重要的是,之渙向來坦誠待我,即便我不曾察覺,他也對我說出了他所有的秘密,沒有任何欺瞞。”
“如果真的愛一個人,就不該對他有所隱瞞,哪怕這個秘密難以啟齒,也不能為了所謂的「對他好」就欺瞞他,否則到頭來隻會讓他更加難受。”
“而你,莊宴……”
桃卿將手搭在莊宴的肩頭上,對他呢喃低語。
“你應該承認,其實你沒那麽愛我,你最愛的還是你自己。”
他冷漠地否定了莊宴對他的愛,因為這就是無可辯駁的事實,至少對上一世的莊宴來說是如此。
“你說你因為愛慕我才會欺瞞我,歸根結底是為了你自己,你不想失去我,就隱瞞了你的殘缺,不上不下地吊著我,甚至把我殺了,你的愛可真是自私到了極點……”
“真讓我感到惡心。”
“卿……”
莊宴紅著眼睛,情緒徹底崩潰了,想要說話,卻幾乎發不出什麽聲音,喉嚨裏隻能蹦出沙啞零星的顫音。
他從未想過原來自己的愛在卿卿眼中竟是這麽地令人作嘔,他想要解釋自己不是卿卿想的那樣,他愛卿卿勝過愛他自己,他已經接受卿卿心有所屬了,絕不會為此傷害卿卿。
如果卿卿不相信,可以收下他的骸骨、掌握他的命門,從此以後和他永不相見,這些他全都能接受,他別無所求,隻盼望卿卿幸福,哪怕給卿卿幸福的人不是他自己。
可他心如死灰,什麽都說不出來了,他甚至沒勇氣抬頭看卿卿的臉,他害怕會從卿卿的眼中看到憤怒和嫌惡。
然而最後莊宴還是抬起了頭,因為桃卿不允許他逃避,硬是抬起他的下頜,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他在莊宴的眼中看到的是倉惶、淒楚、絕望,還有刻骨銘心的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