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為什麽要殺卿卿,他怎麽能殺掉卿卿?

明明他舍不得卿卿受半分委屈,將卿卿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他無法理解這個自己,難道瘋了不成,可就算是瘋了,他也該自己去死,而不是殺了卿卿!

莊宴雙目猩紅,看到另一個自己緩緩地抽出桃卿的元神,突然瘋了似的衝上去,狠狠地扼住另一個自己的喉嚨:“為什麽死的不是你?!放手!放手!!”

可他改變不了事情的發生,桃卿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被另一個他溫柔地接住了。

在元神即將被吞噬的刹那,夢中的兩個人驀地消失了,獨留莊宴自己,雙手維持著掐住喉嚨的姿勢,俊美的五官神色扭曲,雙眼赤紅得嚇人。

漸漸地,他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表情陷入空白,怔愣地站在雨裏。

“轟隆——”

驚雷聲響,滂沱大雨落下,莊宴身為化神真人,修為已臻化境,本該雨不沾衣,可此時此刻,大雨輕而易舉地落於他身上,將他的黑發與紅衣澆得通透。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未來?

他……他怎麽能殺了卿卿?

他一遍又一遍地質問著自己,然而實際上他已經無法思考了,每問一遍,隻能讓他的心髒更痛楚一分。

真的很疼,非常疼。

到了最後,他已經感覺不到其他器官和肢體的存在了,好像他隻剩下這一顆心髒,隻要桃卿伸出一根手指稍稍一碰,就會裂得粉碎。

……

莊宴恍惚地睜開眼睛,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退出夢境,重新回到了桃卿的房間中。

桃卿依舊沉睡著不曾醒來,盡管莊宴最後忍不住動手了,但他使用的方法不對,夢境沒有被幹預,桃卿也沒有察覺到他曾到訪過他的夢。

這一回桃卿沒有哭,也許是相同的噩夢做過太多次,他早已習慣,又或者是他變得沒那麽在意莊宴了,哪怕是被這個最親近的人殺死,他也可以隻將它當成普通的噩夢。

忽然他翻了個身,露出微微起伏的胸口,向莊宴證明他還活著,他沒有死。

莊宴伸出手,指尖顫動得厲害,想碰一碰他,卻在即將接觸的那一刹猛地縮了回去。

他不敢碰他的卿卿,未來的每時每刻,他都有可能變成殺害卿卿的凶手,這樣的他又怎麽能碰觸卿卿?

他感到恐懼,十分強烈的恐懼,他害怕夢境裏的一切會成為現實,更害怕他證明不了自己不會傷害卿卿,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碰觸卿卿的機會。

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倉皇逃離,莊宴離開了桃卿的房間。

他來到魔舟的甲板上,月光映照著他毫無血色的俊美麵孔,蒼白得如同石像,而他的身體也僵硬得如同石像,因為他必須緊繃著全身的肌肉,才不至於讓自己癱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