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桃卿在船上醉酒的那夜,提起莊宴時他哭了,那脆弱的表情如烙印般燙在他心上,讓他無法忘記,因此見到莊宴,他雖不至有失禮之處,卻也無法喜歡這個人。

對他們的說辭,莊宴不置可否,眼都沒抬,好似並未放在心上。

實則他真正關心的人也隻有桃卿,與他們說話隻是走個過場。

他行至桃卿麵前,桃卿後退一步,滿臉抗拒:“你別過來!”

莊宴放柔聲音:“你生我的氣也沒關係,我說過,我的真身但憑你出氣,你先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和你沒關係。”

桃卿冷漠地說著。他再也不會相信莊宴的關心了,他死去的那晚,莊宴還心疼他腳上的傷呢,結果還不是說殺就殺,根本不在乎他的性命。

越是回想起那個雨夜,桃卿就越是憤怒而恐懼,指尖跟著微微顫抖起來。

盡管他掩飾得不錯,但莊宴還是很快覺察到了他在發抖,不由蹙起眉頭。

卿卿在害怕?他在怕什麽?

難道怕的是他?

不……不會,卿卿不會怕他。

莊宴並不認為桃卿會怕他,自他們相識以來,桃卿就從未怕過他,甚至正好相反,當桃卿害怕時,他總會鑽進他懷裏尋求安慰,還撒嬌地說隻要有他在,他就能安心了。

他的卿卿不可能怕他。

那就是曲無佑。卿卿怕的是他。

莊宴看向曲無佑,隻一眼,就把跪在地上的曲無佑嚇得肝膽俱裂,不停地磕頭求饒:“鬼君饒命,鬼君饒命!”

對於曲無佑而言,遇上莊宴就是真正的恐怖與絕望。

靈照鬼君的手段誰人不知?上一個敢打桃卿主意的觀霜魔君被莊宴生生煉魂月餘才徹底元神泯滅,這一個月中,觀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時時刻刻都在被這震悚可怖的酷刑折磨著。

曲無佑惶然地為自己辯解:“莊鬼君,我可以立下心魔誓,保證我沒有傷害桃道友!我沒動過桃道友一根頭髮絲,倒是宿雲涯和裴之渙他們——”

他欲禍水東引,讓莊宴怪罪裴之渙和宿雲涯,何況他不算說謊,這兩人確實動了桃卿。

誰知莊宴根本不為所動,淡淡說道:“你肖想卿卿。”

他指向負傷的楚幼荷:“你動了卿卿的朋友。”他又指了指地上的屍體,“讓他傷心,讓他害怕。”

曲無佑一愣,呆愣地望著莊宴,這也能算是罪過?

他一生作惡無數,樁樁件件皆是天道不容的罪孽,唯一心軟對待的人就是桃卿,不曾傷害他分毫,但可笑的是,他就要因此神魂俱滅了?

“卿卿,”莊宴詢問桃卿,“你想要他如何?”

桃卿不說話,保持著沉默,莊宴笑了一下:“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