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木拿到了衣物,根本不用他說什麼,程川就自覺地轉過身,挺直著背部,等待他換好衣服。
他還是那個貼心的下屬,可兩人都知道,謝木再也不可能信任他了。
程川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謝木換衣服很慢,窸窸窣窣很久都沒有好,可他依舊站的筆直,頭髮絲都沒有動一下。
曾經謝木就是喜歡他的這個樣子,覺得這樣的人才可以保護好自己,就因為他這句話,程川回了家自己對著鏡子練了很久,保證自己站在先生身邊就像是一座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他一直站著,直到後麵的聲音停下了。
程川知道他的先生已經換好了衣服,可隻要先生不叫他,他也就始終沒有動作。
“程川,為什麼。”
身後傳來了謝木因為一夜沒有睡好而沙啞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疲憊與失望,男人剛才還不動如鬆的身子頓時繃緊,落在雙側的手也握緊了。
他閉了閉眼,說著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小少爺用程安威脅。”
“對不起,先生。”
屋子裏,一時之間靜的隻剩下了兩人的呼吸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木才開了口,“我以為,你不喜歡安安。”
程川早就猜到了他會這麼問,聲音裏頓時帶上了幾絲愧疚與不安,“對不起,先生,他到底是我唯一的孩子。”
平頭男人的聲音裏麵充滿了苦悶,好像十分糾結在親生兒子與效忠的先生中間夾著。
可背對著謝木的臉上,一雙眼中卻平淡無波。
床上的男人看不見,所以他怔了怔,有些苦澀的笑了,“是啊,到底是你的孩子。”
“你不用這樣,愛子之心,人之常情。”
程川轉過了身,高高身子跪在了地上,發出重重聲響,他垂著頭,“對不起,一直瞞著先生我是謝先生的人。”
謝木疲憊的揮了揮手,“你走吧,跟謝時說,以後別再讓你來了。”
“對你,對我,都好。”
程川放在地上的雙拳猛地握緊了。
“先生,您不要我在身邊伺候了嗎?”
床上的病弱男人苦笑一聲,望向了被打開窗簾後外麵的陽光。
“現在的我,身邊還需要人伺候嗎?”
“程川,你走吧,做個小生意,安安穩穩的度過下半生,該有多好。”
男人的聲音很疲憊,很輕,可落在程川耳中,卻像是一塊巨石狠狠砸下。
三年前,先生也是這麼說的。
他隻是想要陪在先生身邊而已,為什麼,先生總要離開他呢?
程川眼神恍惚了一瞬,像是想起了三年前,那個夜晚。
下著大雨,先生說,讓他離開。
他不想離開啊,他想守著先生,可無論他怎麼求,先生都不為所動。
後來,先生腿斷了。
從那以後,先生就再也離不開他了。
程川微微抬起頭,跪在地上,眼定定望向謝木,眼中甚至有一絲瘋狂。
他如往日那般,用著醇厚的聲音說著話。
“先生,謝先生讓我接應您逃走。”
謝木臉色蒼白的臉上在不敢相信後,快速的染上了喜意。
“大哥?大哥要接我走嗎?”
在謝南恩的事情上,他總是這樣輕易的相信。
程川低下頭,恭恭敬敬。
“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