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咬定謝木生病了,他為自己的戀人叫來了一個又一個的醫生。
人們對他說,他是心病,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薄欽不信。
他將人都趕了出去,雙目赤紅的來到房間,像是抱住珍寶一般,死死抱住了青年。
“小木,你隻是生病了,我知道你生病了,你身子弱,要好好休養……”
男人已經很久沒有打理自己了,平時總是一絲不苟的他此刻滿臉胡茬,紮在了謝木臉上,刺刺的疼。
青年麵無表情的被抱著,原本總是水潤漂亮的眸子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他彷彿成了一個娃娃,五官精緻漂亮,身體纖弱柔嫩,可卻半點生氣沒有。
薄欽開始整夜整夜的睡不著,他晚上是抱著謝木睡的,抱著青年瘦弱的彷彿隻剩下一把骨頭的身體,男人合上眼不到幾分鍾,便又惶恐的睜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探青年鼻息。
等到感受到雖然微弱卻也真實存在的呼吸後,他這才鬆了口氣繼續睡去,不過幾分鍾,又會惶然的睜開眼,反反復複的重複一整夜。
他連公司都不怎麼去了,每日都待在青年身邊,吃飯,穿衣,都是薄欽親手來做。
如果是曾經的謝木,可能會高興的一整天都是好心情,可現在,他隻會一臉麻木,像是感知不到外界一般,任由男人動作。
薄欽知道他能聽到自己的話,男人有些苦澀的想,他隻是,不願意理他。
譚濤失蹤了。
他留下來看著譚濤的人被打暈,男人光顧著照顧謝木,等到反應過來去找時,已經找不到他了。
整個譚家所有能動用的現金都被譚濤帶走,譚家一夕之間崩塌,法院在查證時,發現有一筆钜款來源不明,應該是被失蹤的譚濤帶走了。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是捐款逃到了國外,可薄欽始終沒有放鬆警惕。
他知道,譚濤就像是一條餓狼一樣,虎視眈眈的藏在暗處,就等著什麼時候跳出來咬他一口。
薄欽今天喂完了謝木吃飯,看著青年虛弱的走到窗邊,愣愣的看向外麵。
那裏什麼也沒有,可謝木能看上一整天。
男人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他,他坐在桌子前,開始處理公司的時,時不時抬起頭,小心看了一眼自己的戀人。
“嘰嘰嘰……”
外麵一隻小鳥叫著飛過,停躍在了底下花園的大樹枝頭。
薄欽這段時間沒休息好本來就煩躁,正要抬起頭叫外麵的幫傭趕走那群鳥,一抬眼,卻發現青年正探著頭,這麼多天以來,眼第一次靈動起來。
他彷彿很歡喜那隻鳥,一雙好看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著,冰冷蒼白的指尖也探到了窗外,像是要夠到一樣。
男人簡直驚喜不已,他匆忙起身,來到了謝木身邊,小心翼翼的溫柔問著,“小木,你喜歡那隻鳥?”
“我去讓人抓了給你玩,好不好?”
別說是隻鳥,現在就算謝木想要天上的飛機,薄欽都能買一架下來送給他。
不用他像是以前一樣說笑,隻要,有點反應就好。
青年的確對著薄欽的話有了反應。
他目光始終怔怔的看著嘰嘰喳喳叫喚的鳥兒,張了張口,太久沒發出過聲音的嗓子有些晦澀沙啞。
但好在,順利的發出來了:“它真好。”
男人疑惑地看向那隻鳥,灰不溜秋,不過就是一隻普通的麻雀而已,哪裏好了。
但沒關係,隻要他的小木喜歡,那麼他一定會送給他。
“我現在就讓人去抓。”
薄欽說完就要出去吩咐,手卻被一隻冰冷,沒有半點熱乎氣的白皙指尖抓住了。
男人僵住,幾乎是受寵若驚的轉過了頭。
這還是自從上次之後,謝木第一次主動碰他。
青年微微轉頭,仰著臉,他瘦的太厲害,下巴都已經瘦尖了,此刻這樣抬頭看著,更加讓人憐惜。
“別抓。”他輕聲說著,聲音有些啞,“我隻是覺得……”
“連一隻小鳥,都可以自由,有些羨慕……”
薄欽眼中欣喜僵住,還不等他開口,蒼白著臉的謝木笑了,笑著笑著,嘴角便溢出了鮮血來。
“薄欽。”
雖然身體虛弱,但他的眼睛卻亮的嚇人,直勾勾的看著男人,有些小開心的說。
“我也要自由了。”
他像是在炫耀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一樣,指尖在唇邊抹了一把,將沾染上了鮮血的手,給薄欽看。
青年開心的笑著:“你看,我要死了……”
男人的瞳孔在看到鮮紅血液後急劇縮小,大腦一片空白,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溫熱的液體滴在了他的手上,彷彿是青年的唇輕輕落下。
“自由了……”青年斷斷續續的笑著說,“真好……”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
薄欽張開嘴,想要發出聲音,卻發現自己一點聲音都不能發出來。
他抱著嘴角還在不停溢出鮮血的戀人,幾乎是手足無措的伸出手,顫抖著幫他擦拭掉血液。
小木……
你醒醒……
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這一天,一輛救護車進了薄家的花園,帶走了薄欽的全部。
謝木緊緊閉著眼,有人穿梭著搶救,藥物用在他的身上,最高明的醫生在為他治療,可用盡方法,青年都沒有一絲反應。
【要‘死的美麗’套餐嗎?】係統問。
【不要,最後皮一下再死,你自己把‘吐血套餐’的錢清一下。】
***
謝木再次醒來,已經是幾天後了。
他隻是動了動手指,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一直守著的男人便激動地親吻著他。
“小木,我的小木,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
他的激動喜悅,在看到青年有些失望的撇過臉後,僵在了臉上。
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人是他,就這麼讓小木,難以接受嗎?
“我還沒死。”
青年的聲音嘶啞。
薄欽眼中的光,在他說出這句話後,一點點的泯滅了。
“小木……”
他自虐一般的,死死盯著謝木,沙啞著道,“我放你自由。”
“求你……好好活著。”
謝木眼中也有了光。
他轉過臉,很開心的樣子,“真的嗎?”
“你不讓人催眠我了?”
他是這麼的高興,因為即將要遠離薄欽。
男人自虐的想著,卻強逼著自己在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來,“對,你好好養身體,我放你離開。”
這次,真的嚇怕他了。
薄欽什麼都不想了。
他隻要,他的小木好好的。
謝木也如男人所願,以極快的速度恢復著身體,自由彷彿是吊在前麵的白蘿蔔一般,勾引著青年積極配合治療。
他的臉色一天比一天的紅潤起來,臉上也慢慢有了笑容。
越是這樣,薄欽的心中就越發苦澀。
他不得不承認,隻有離開了他,謝木才能健康。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從無比依賴的戀人,變成了隻要看一眼便噁心無比的陌生人。
謝木昏睡的這幾天,薄欽也狼狽的不成樣子,那個曾經風華正茂,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連街上的乞丐精神都要比他好。
青年不在意這些,他強迫自己不去關注薄欽,這個曾經想要廝守一生的男人。
自由,這兩個字讓他像是小鳥一樣的快活了起來。
終於,醫生說,他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這一夜,薄欽收到了消息,說,有人抓到了譚濤,男人第一次離開了青年身邊。
他迫不及待的,要將這個罪魁禍首碎屍萬段!
他走後不超過一個小時,網路上,以極快速的速度,流傳起了一則視頻。
視頻的拍攝應該是從高往下,從這個角度,看不見施暴者的麵容,卻能清楚看到那個被壓在廁所隔間,捂著嘴脫衣服的少年樣子。
他拚命掙紮著,可衣服卻還是被撕扯了下來。
鏡頭裏,少年哭泣著擺動身體,白皙皮膚露了出來,讓不少觀看的人喉嚨發燥。
當然,再勁爆一點的畫麵就沒有了,因為有人打斷了他們。
人們隻能看到少年抽噎著抱著衣服沖出去離開,接著,那個施暴者也走了出去。
外麵是兩個男人的對話。
那句:“你要是真想幹什麼,把人弄到學校外麵去,愛怎麼弄怎麼弄,別在學校發瘋,連累我也跟著轉學。”
清晰無比。
觀眾隻以為是普通的校園霸淩,跟著在網上罵了幾句,又開始討論起來主人公的樣子怎麼這麼眼熟。
卻不知道,這個視頻,是專門給一個人看的。
***
譚濤被抓住了。
他絲毫反抗也無,任由那些人將自己五花大綁,等待著薄欽的到來。
一輛黑色豪車停下,男人的修長雙腿邁出,薄欽英俊的麵容在夜色下更加淩厲。
他眼神冰冷的來到譚濤麵前,心中醞釀著無數折磨眼前人的法子。
“你果然來了。”
那個已經被打了一頓的男人被壓製著跪在地上,他抬起青青紫紫的臉看向薄欽,明明都處於下風,卻還是笑著。
笑容中,滿是瘋狂。
薄欽眸子猛然暗下,心中極快速略過一絲不安。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
“薄總,謝先生不見了——”
那人的聲音戛然而止,譚濤看清了男人的臉色,跪在地上,瘋狂地大笑起來。
薄欽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說!小木在哪!”
譚濤癡癡笑著,往地上吐了一口血。
“說!”
拳頭落在他身上,男人笑著笑著,突然不笑了。
他抬起眼,滿是憎惡的看向了薄欽,嗤笑著問,“你知道,小木最堅持的是什麼嗎?”
“是你。”
“在他眼裏,你正直,善良,溫柔,體貼……”
他大笑著,笑出了淚水,“你就是靠著這副偽裝,騙了他這麼多年……”
“你害他害的這麼慘,可他還不捨得傷害你,還愛著你……”
“但如果,謝木知道,這一切都是謊言呢?”
“堅持的,固守的,全部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假的!!”
“你說,我們的小木,經歷了兩次催眠,精神虛弱又被你關到了現在的小木,會做什麼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唔!”他的笑容在薄欽猛然一腳踹在身上時停住,男人如同一條蠕動的蟲子一般趴在地上。
他吐出一口血,臉上沾著泥土,艱難的抬起眼,其中滿是瘋狂與快意。
“我說過……你害我失去了我愛的人,那你也別想好過!!”
***
醫院天臺
門被猛地撞開,薄欽在看到謝木現在的處境後,渾身的血液都彷彿僵硬了。
青年瘦弱的身子坐在欄杆上,彷彿隻要被風輕輕一吹便要落下。
他手中拿著手機,裏麵正播放著薄欽的聲音。
謝木聽到動靜,微微轉頭,目光與薄欽對視,扯著唇,露出了一抹似是嘲諷,又似是苦意的笑來,淚,怔怔的從白皙臉頰滑落。
“原來,是假的啊……”
“從一開始,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