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坐到了他那邊的沙發上,下意識眨眨眼,感覺這不是很謝篤之。
他本能判斷出這是那種支出和收益不成正比的項目。
且不說最後能不能得出研究成果,在課題如此抽象的情況下,就算證明為真,短時間內也不會對現實造成多大影響。
謝篤之沒有回答,而是以一種安靜、輕柔的目光看向他。
李珩心跳漏了半拍。
半晌,他才聽見很平淡地開口:“……你有心結。”
他莫名失去言語。
“我同樣也有心結。”謝篤之繼續開口。
他的心結是因為李珩的心結而產生的,其實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他總不能忽略李珩的心結,當做對方從來沒有夢見被他假定為平行世界的存在,那些多出來的記憶沒有造成過任何的影響。
那天謝篤之在辦公室問他,不僅是替謝思之幫忙,也是為自己而問。
謝篤之得出的結論是他已經走出,能理智看待那個夢境,但心中仍有介意。
他還是會本能為夢裏的那個自己感到不平,以及委屈。
——而謝篤之不願意他受到任何委屈,也不希望這件事一直如魚刺般鯁在喉中,成為存在卻無法談及的話題。
尤其是在謝思之也夢到那個平行世界的情況下。
謝篤之不是賭徒,他不會賭唯獨謝思之比較特殊,隻要瞞得夠好,其他家人永遠都不會知道世界上同時還有另一個李珩存在。
在他們為自己孩子、自己的弟弟發自內心感到自豪的時候,處於平行線上的同一時間,同樣應該被嗬護被彌補的人則因為種種緣由,毫無必要地遭受苦難。
這其實是件很殘忍的事,因為他們隻是看見,但不能阻止其發生。
謝篤之或許可以賭父親和大哥足夠冷靜堅韌,會無視可能存在的夢境帶來的影響,在知道平行世界後一切如常對待。
可是他能同樣去賭謝夫人,去賭媽媽能承受這一結果嗎?
謝夫人本質上是相當慈愛、柔軟女性,李珩性格中的絕大部分要素都遺傳自她。
謝篤之不會去否認她同時要比家裏的所有人加起來都要堅強,可她同時也是一位無比愛自己孩子的母親。
她恐怕無法接受,也沒有辦法諒解自己。
——何況她原本還因為小乖被拐走的有過抑鬱,認為自己太專注工作,所以才沒有照顧好孩子。
謝篤之這樣想,幾乎可以預見假如謝夫人也做了同樣的夢,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她不會像謝思之那樣隱瞞,在想出合適的解決方法前選擇逃避,因為她是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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