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很親密的家人。

——想到這裏,他又開始覺得自己的舉動顯得很莫名其妙,有點自我厭棄。

既然都是很親密的家人了,為什麽不相信他,幹脆無條件支持他所有的決定,而是非得湊上來,偏偏要我覺得怎麽樣怎麽樣呢?

“我隻是覺得篤哥你不在意是一回事,我沒有辦法接受,覺得大家都應該喜歡你,不應該對你有偏見是另一回事。”

良久,少年帶著點磕絆地開口,試圖重新組織語言。

不論如何,他都已經過來了,假如沒有把原本表達的,想讓對方知道的東西完整說出來,那麽在門口猶豫了那麽長時間,剛剛那番鼓起勇氣的辯駁,不就都白費了嗎?而且也會讓謝篤之感覺一頭霧水,給對方帶來困擾。

“我想讓你知道我很關心你。”

“我不喜歡洛阿姨在一點都不了解的你情況下就很擅自認定你會對我怎麽樣,就算你覺得她怎麽看你是她的自由,大家的關係本質上相互獨立,她對你的態度不會帶來任何衝突——因為你不在意,所以其他人也不需要在意。”

他一口氣說出老長一段話,也顧不上裏麵有沒有邏輯上的衝突,又把自己剛想強調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很關心而已。”

但是謝篤之不可思議地理解了。

——少年想要通過“關心”這一行為,去證明自己對他的重要,並希望自己可以從這份關心之中得到什麽。

被維護感,被重視感,甚至是被愛的感覺。

不管他需不需要,又默認他實際上需要。

這程度的幹涉,他並不排斥。

先前隱隱有所預感,但始終無法確定的那個答案呼之欲出,不需要進行多少拚湊,就已經在他心頭悄悄浮現。

如果僅僅隻單純從這樣的行為中得到成就和滿足,就他不會在意來自少年的反饋,還有自己在對方眼中的模樣了。

他希望表現得完美,沒有任何缺陷,又總下意識在對方麵前顯露真實,將性格中往往沒有那麽好的一麵展現出來,希望它能與那份完美之間可以和諧融洽。

人隻有在喜歡的對象麵前才會忍不住得到更多遠遠超過現有身份閾值的回饋。

——他已經越界了

青年淡淡地想,且內心對此沒有絲毫懺悔。

他抬起眸,安靜地注視坐在自己身側的少年,看著他清澈無瑕、蘊含著純粹的關心的眼睛。

他的瞳孔之中正映出自己的模樣。

先前那些紕漏與疏忽,還有縝密下的慌亂此刻已能夠被完美解釋。

是他心動。

隨即,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心動不太合適宣之於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