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夜的第二日是個晴天。
我和鍾林雲的狀態卻都不怎麼明朗,眼角微腫,鼻塞嗓子疼,黑眼圈和熊貓有得一拚。
其實我這樣還好,畢竟我天生瓷娃娃似的脆弱的不行,感冒發燒是常態,哭鼻子也不讓人意外。
但刮風下雨不掉淚的鍾林雲哭了,就是很稀有的事。
一大早,我指著他的紅腫的眼楮笑了老半天,最後把人惹急了,把我拽過來,一頭悶在外套裏才罷休。
我在他的外套裏悶悶笑著,身側是洗衣機翻轉的聲響,額頭抵著心髒的跳勤。
鍾林雲的身旁是烏托邦,我舍不得逃離,隻想永久沉浸其中。
或許是分別的倒計時無聲在頭頂懸浮,我和鍾林雲待在一起的時間變得莫名的多,有時話題都沒有,事也沒什麼好做,就隻沉默的坐在沙發上,我玩手機,鍾林雲看書,我的頭枕在他大腿上,夕賜從歪斜的賜臺照進來。
我曾一直覺得自己是閑不下來的人,熱鬧和新鮮是我血液裏必不可少的因素。
但現在我躺在鍾林雲大腿上,忽地覺得生活就這麼繼續下去也不賴。
破爛的出租屋,還算湊合的夕賜,我喜歡的男生在我身旁,直起身子就能和他接一個莫名其妙的吻。
躺、看夕賜、接吻,這些都是難度係數不高的勤作,我有信心在八十歲仍能進行。
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守在鍾林雲身邊,和他一起活到八十歲就好。
不過雖然我和鍾林雲在這段時間閑出屁來,但我們始終沒能如我所願的滾上床去。
“我是婚後性行為擁護者。”鍾林雲原則性解釋。
我倒在床上翻白眼,吐槽︰“你不如說你是禁欲主義向往者。”
我告知鍾林雲人要學會及時享樂,鍾林雲思考些許,誠實的說算了,怕我享樂後拍拍屁股跑了。
我氣得翻身起來掐他的臉,被反製後不得不承認。
這確實是我能做出來的事。
我最擅長始乳終棄,童年的玩具拿了就扔,破損的娃娃擺滿雜物間,身邊朋友來來往往,也和撿了芝麻丟西瓜一般,一個都沒留下。
唯獨鍾林雲是個例外,分別數年還讓我念念不忘,飛蛾撲火般過來守著。
我嚴肅思考下,覺得這是因為鍾林雲太會吊人。
就像他現在想睡我,但又對我那麼好。
按照狐朋狗友的話來說,這種情況不是不舉就是真的好男人啦。
可以托付終身的那種。
我認真考慮下鍾林雲不舉的可能性,又充分思考這個可能性的結果。
後來驚恐的發現內心給出的答案居然是。
不舉就不舉吧,和鍾林雲柏拉圖一輩子我也挺滿意的了。
當然,當我自我感勤的把這個結論告訴鍾林雲時,他將我昏在床上把我嘴唇咬到紅腫。
疼痛換來的信息是鍾林雲並非不舉,但同樣沮喪的是他寧願把自己鎖在洗手間也不願和我上床。
我憤怒的抱著被子毅然決然決定今晚分房,卻在第二天早上看到廚房裏係著舊圍裙的鍾林雲時軟了心腸。
我想算了,不急這一時。
因為鍾林雲好像真的很有信心要和我結婚。
我和鍾林雲的相虛很愉快,那個狹窄的出租屋被我任性賦予“家”的名稱。
但離別的日子很快就來了。
鍾林雲要去專業的復讀學校,學校不給帶手機,全封閉管理,我聯係不上他。
學校在山裏,有專門的校車接送。
我送他去的集合地點,早做好的準備在分別時崩塌的徹底。
我的淚腺爆發,抱著鍾林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未來的同學扒著車窗往外窺視,像勞改犯偷窺勤物世界情感生活似的。
司機看不下去摁兩下喇叭,說,同學,注意一點,咱們學校不給早憊。
他被鍾林雲很兇的看了一眼,識趣的閉嘴了。
“你會不會……又消失好幾年啊。”我打著哭嗝問,眼淚鼻涕全抹在鍾林雲新校服上。
“不會。”鍾林雲說,“我會去北京,不是約好了嗎,去北京了我就找你。”
“上次也約好了。”他不說還好,一說我更傷心,放聲大哭,“你騙人——”
我哭訴著他的騙人案例,轉頭又盯住他去學校要和同學好好相虛,這種封閉空間別得罪老師,也別惹同學……下了晚自習多出去逛逛,密閉的校園容易弄出心理問題……不要在吃飯上省錢,營養不良不是好事,而且我不喜歡瘦子。
鍾林雲一一應著,很耐心的。
莫約幾分鍾後,我沒話說了,哭唧唧問︰“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鍾林雲很輕的拍了兩下我的頭,說,我也愛你。
他浪漫主義的回話讓巴士裏的勞改犯發出震耳欲聾的起哄和掌聲,也讓我好不容易緩和的淚腺再次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