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女僧把法鼓咚咚打起,金磬一聲,法器齊動,雲鑼饒合笙管橫笛,也有敲木魚的,擊合子的。滿講堂香煙雲繞,梵音潮動,真叫人骨冷魂消、塵心一洗,那法師方才開眼而說公案。眾婦女僧尼又問訊,五體投地請師宣卷,一麵送上茶食香果,各人麵前俱有香茶。這些聽講的人湧將上來,又是聽講,又是看這些小姑子和美色婦女,何止有一二千眾。於是,法師高聲演說,先念諸佛名號: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南無本師阿彌陀佛!
南無金剛不壞佛!
南無寶光佛!
南無龍尊王佛!
南無精進軍佛!
南無寶火佛!
南無寶月光佛!
南無現無愚佛!
南無無垢佛!
南無勇施佛!
南無要留那佛!
南無水天佛!
南無旅檀功德佛!
南無功德華佛!
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
南無冥陽救苦地藏王菩薩!
南無虛空藏菩薩!
南無普賢菩薩!
南無金剛首菩薩!
南無除蓋障菩薩!
魔佛相爭不在多,起心作佛即成魔。
若是見處能忘見,三界縱橫奈爾何。
和佛一畢,梵音止響,那法師高坐禪床而誦偈言:六萬餘言七寶裝,無邊妙義廣含藏。
白玉齒邊流舍利,紅蓮舌上放毫光。
喉中甘露涓涓潤,灌頂醍醐滴滴涼。
假饒造罪如山嶽,隻念菩提仟法王。
今日宣的卷是一部花燈轎蓮女成佛公案。單說大宋朝仁宗皇帝年間,出在湖廣襄陽府善樂村,有一善人姓張字元善,娶妻王氏,兩口兒一生持齋念佛,重道齋僧。
年過四十餘歲,並無一男半女。家傳的手藝做些花朵燈籠生理度日,掙得錢財,算足兩口兒一日費用的,略有寬餘,就修橋補路、布施貧人。因此人都叫他做花燈張善人。
法當贊誦,大眾宣揚。
首座敲趙磬子來,念日:
有宋朝襄陽府善人張士,
同安人王媽媽在家修行。
兩口兒安本分持齋把素,
開著個生意鋪花朵燈籠。
到春來妝牡丹桃紅杏紫,
到夏來妝荷花萬紫千紅。
到秋來妝丹桂芙蓉秋菊,
到冬來妝梅花枝於玲戲。
荷葉燈倒垂蓮披紅掛綠,
鱉魚燈戲螃蟹鱗甲崢嶸。
獅子燈披綠毛張著大口,
繡球燈泊地滾滿路光生。
供佛前百種花飛金布彩,
半空裏長明燈三界光明。
終日裏念彌陀口講因果,
雖然是不思議無字真經。
張善人夫妻兩口,無兒無女,吃了長齋,每日口念彌陀,要去出家,隻因夫妻二人年老,不忍分離。忽一日,驚動了西方我佛釋迦牟尼世尊,佛眼一觀,說他夫妻行善,該生一佛子出世,度他二人生天。遣了案下散花天女,化成一白髮婆婆,來下閻浮世界,把《妙法蓮花經》傳與他夫妻二人,以成其道,果然天女變了一個婆婆,雙目失明,頭自如雪,年有七旬之上,手持瓦缽竹籃,來張善人門前乞化一齋,手拿木魚,口中高聲誦《妙法蓮華經》如流水相似。大眾宣揚。
敲磬一聲,又念:
有世尊在西方睜開法眼,
見善人宅門外瑞氣千重。
隻因他不識字難傳佛法,
差天女化婆婆口授蓮經。
有婆婆隱真身化成幻相,
年七十失雙目白髮蓬鬆。
手持著木魚子沿街乞化,
念蓮經隨口轉字字堪聽。
有善人在門前十分慈念,
喚安人備茶飯接待高人。
張善人在門首見聖母婆婆,見他口念蓮經,手持竹杖,心中思想:「我夫妻二人不得真經,吃的是迷齋,何日得通佛法!我如今留下婆婆傳此蓮經,情願替他養身送老,與我母親一樣。」即時叫安人備了齋飯,請婆婆吃畢,夫妻二人合掌問訊,說:「老婆婆!你是那裏人氏?因何失目乞化,想是沒有兒女,我夫妻二人也沒有兒女,正好作伴修行。不知你可依得我一件事,也免去乞化為生,可以度其日月。」婆婆便問張善人夫妻:「有何話說,你且說來。」
首座敲磐一聲,又念:
婆婆便問張善人,如何搭救我當身。
我家王舍城中住,無陰樹下是家門。
也無兒來也無女,心裏明來眼裏昏。
背記妙法蓮花經,不知春來不知冬。
一聲念動靈霄殿,一聲叫開地獄門。
你今留我不中用,經典不是金和銀。
不中穿來不中吃,口裏嚼得亂紛紛。
當下張善人說道:「婆婆若肯住下,我夫妻二人情願與你為兒為女,晨昏供養,隻求你把這妙法蓮經,口口相傳,也不在我持齋一世。倘或生下一男半女,也是我張元善的後代,日後有人上墳拜土。我夫妻二人報你的恩德,花棺彩木與你送老!」婆婆歡喜不荊首座敲磬一聲,又念:婆婆當下動歡心,世上那有你行善人。
捧茶捧飯養著我,隻求一卷蓮花經。
隨緣度日住幾載,不知誰是我的親。
善人夫妻忙不住,疾忙接著請進門。
廚下燒水先洗浴,換了新布衣和裙。
一間凈室忙打掃,佛堂原有佛一尊。
香花蠟燭擺在上,夫妻同念金字文。
早晨送粥午時飯,一家茶水盡殷勤。
初時念經舌頭澀,後來念得十分真。
半夜念經把香跪,天明念到未時辰。
不消半年三個月,蓮經口裏往外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