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蠅未可汙全壁,明鏡豈容點片塵。
慧劍誰能除妄想,欲河常見陷迷津。
雞鳴風雨沉沉夜,才信光明大法輪。
卻說這金桂見秀才去了,隻在床上倚枕而臥,春心如火,欲水如澆。還指望他去去就來,起來把燈一口吹滅了。
今番回來,一把拿住他,定不肯輕輕放空,怕他向人前賣風,可不有名無實了!等到半夜,大雨不止,直到天將五更,雨中雞叫了三遍,沒奈何走下床來,隻見秀才被窩裏不知是雨是水,險不濕透。自己道,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嬌嬌細細的唱了一個詞名《鎖南枝》:思罷了想,想罷了焦,現成成的人兒那裏去了!雹命人,閃得俺沒著落。俺也曾潛窺燈光,俺也曾搖動花稍,癡冤家笑也不笑一笑。俺又不是吃人的狐精,俺又不是殺人的飛刀,見了俺唬得心窩跳。拿住你怎肯幹休,好歹要鳳友鸞交,隻落得手兒裏捏著花心叫。
這裏金桂回房不題。那知道風雨深夜,正是鬼神出沒時候,那半空中夜遊神和雷公、電母、風怕、雨師各樣神靈,看得明明白自,誇道,「好個嚴秀才!真正見色不迷。」一點陰騭,一宅之內灶君五道,一坊之內土地神抵。次日奏知城隍,申報陰德司去訖。後來中了金朝狀元,在後案不題。
卻說嚴秀才在韋馱殿下,坐到天明,雨略住了,才叫了福清師徒去看看,破牆倒了,書房門首見一雙小腳蹤兒,在泥裏走得橫三豎四。他心中自明,口裏不好講得。那福清姑子也有些疑惑,說嚴秀才書房如何有婦人腳蹤?各人懷心,都不言語。看了破牆和李奶奶家通成一處,甚不方便。等天晴了,叫幾個閑漢來快砌起來,省得兩下不便。這嚴秀才趁此機會,就把那書桌床帳,一時間叫人都搬回家去了。隻說是屋破難存,把瀅奔之事一字不肯提起,恐壞了人家閨門,失之刻薄,又恐此女所求不遂,不是懸樑就是投井,連人命也是有的,因此默默無言,別去尋師取友讀書去了。
晁文元公會作「七審」以代「三時。鄢陵韓秋岩拈出警人:第一審,妄念能息否?
第二審,外緣能簡否?
第三審,觸境能不動否?
第四審,語言能不妄否?
第五審,黑白能分別否?
第六審,夢境能不亂否?
第七審,方寸中能自樂否?
大凡學者須從「不欺屋漏」四字打得過,才是個丈夫,又說甚麼成仙成佛。今把這瀅女私奔,誌士避色一段公案,說到佛燈現彩,不是做書的敷演空談。當初阿難被摩登瀅眾所迷,以瀅躬撫摩,險不破了戒體,被佛眼一觀,才得解救。這金桂是潘金蓮托生,還來造此惡業,隻為一點瀅根不能斬斷。因此,今日為女,還是那葡萄架下的前身,翡翠軒中習氣,引誘書童的見識,勾搭經濟的行藏,改了身子改不了心。這嚴秀才一個正人君子,天生的玉潔冰清,一塊無瑕白玉,那肯受此點汙。因此走入韋馱殿前,佛燈忽然放出光明來,就如那佛救阿難時,天眼一觀,那些邪魔自然消滅。
今日這光不是琉璃光,又不是韋馱的光,也不是如來佛的牟尼光。這光從何來?就是秀才一點良心放出智慧光、義勇光、仁慈光、大力光,就是佛經上說的那光明藏,以我的光對了佛光,因此佛光而成我光,把一片瀅邪變作琉璃光明世界。也不見佛,也不見我,那得有那金桂瀅女,總化成一尊金光明佛。如此不可思議,才了得這一段為瀅女說法,貞士傳宗的公案。此是做《續金瓶梅》的主意。後來,金桂的瀅孽自然災禍難逃,誌士的清白自然功名大起。
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