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了,有什麼想說就說吧。」江老爺子出聲打斷了書房裏的安靜。
沈幕城微抿著唇,他將杯子放下,語氣平靜地說:「隻是來跟您說一聲,我已經打算和少恆去國外註冊結婚了。」
「喀——」
老爺子放杯子的手一個不穩,半杯茶澆在他的手上,猛地抬頭看向沈幕城。
沈幕城拿過一旁的濕巾替他擦了擦手上的茶水,幸好茶水放了一會已經不算燙了。
江老爺子原本以為他是來責問自己當年的事情的,又或者是責問自己昨天找羅少恆見麵的事情,卻沒想到他會提起這樣一件事情來。
他看著沈幕城平靜卻又不容置疑的表情,開口說:「……國內不會承認的。」
「承不承認無所謂,我們承認彼此就行。」沈幕城平淡地說,「如果能得到您和爺爺的認可,那麼我們會很高興,如果不能,也不影響。當年的事情即便追究起來,也無法彌補,但總歸是我們虧欠了少恆。」
「我們可以從別的地方彌補。」江老爺子試圖從其他方麵說服他。
「不能。」沈幕城兩個字說得不重,卻彷彿擲地有聲,「其實說是補償他,倒不如說是補償我。在我們兩個人的感情中,我才是最幸運的那個,有幸被他十年如一日地愛著。」
江老爺子想說些什麼,卻無法找到任何的話語來反駁他,若非當年見過那個孩子跪在停屍房的樣子,他如何也是不肯相信一個人分開十年還能毫無保留地愛著另一個人。
「您是長輩,過去的事情我無法責怪您,隻能盡力去彌補。但您大概不知道,我剛醒來的那一年,心裏都是空的。」
沈幕城說這話的時候表情依舊很平靜,像是平常聊天一般說道:「我潛意識覺得我失去了什麼,但是我想不起來,那種感覺並不好受,直到我再次遇到羅少恆。」
當他在街頭握住我手的那一刻,我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而不是一具整天為了工作而運行的機器。
不管遇過多少人,他都能讓我重新愛上他。
對他的話江老爺子啞然,沈幕城剛甦醒的那一年過得有多麼艱難,他最清楚不過,他又何嚐不心疼自己的外孫?隻是作為長輩,他始終存了私心,想讓他像一個尋常人一樣結婚、生子,這樣到了百年之後他才有臉麵下去見他的女兒。
「若我當年沒有心軟,讓你在那邊多留了兩年,也許結果就不一樣了吧。」江老爺子嘆息地說道。
當年他們找到沈幕城的時候,沈幕城雖然已經失去了記憶,卻過得比之前要快樂許多,自女兒女婿走後,他幾乎沒有再看到沈幕城毫不保留的笑容。
爺孫兩個人聊了許久,但是期間更多的是沉默。
「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一番話談下來,江老爺子一手按著眉心,有些疲憊地說道。
沈幕城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安靜地起身離開書房,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被江老爺子叫住:「張醫生那邊我會讓人和他打聲招呼,你有什麼事情就去找他吧。」
沈幕城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江老爺子用手撐著頭,背影顯得有些單薄。
「謝謝外公。」沈幕城低聲說了句,江老爺子不願多說,擺擺手讓他離開。
沈幕城在門口碰到江管家,囑咐了他多加照顧江老爺子便離開了江家。江管家目送他離開才進了書房,看到江老爺子在茶桌旁,微低著頭顯得神色疲倦,有些擔憂地出聲問:「老爺子,您還好嗎?」
「嗯。」江老爺子輕應了聲,睜開眼,「過來陪我喝杯茶。」
江管家在他對麵坐下,主動燒水泡起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