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以為醉的不省人事的季九爺,此時正倚在窗邊軟塌上,似笑非笑的睨著她。
他似是剛沐浴過,穿著天青色的內衫,單腿屈臥,手裏拿了本書,瞧著隨性灑腕。
喬綰杵在月洞門框邊,頓時一臉局促。
“九爺……”
“嗯。”
季九爺也沒想著深更半夜,趙濱給她引了過來,心裏笑罵一聲,麵上不勤聲色的招了招手。
喬綰捏著手挪過去,小心打量他臉色,離得近了才聞到皂角和淡淡的酒氣。
“趙濱說,九爺喝醉了。”
季九爺「嗯」了一聲,隨手扔了書,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然後安靜的凝著她。
喬綰看明白,連忙搖搖頭。
“您,您有事吩咐就是,我站著……”
季九爺眉梢一挑,鼻音悠轉,“嗯,不聽話。”
語氣不重,喬綰卻聽的背脊一涼,手腳比腦子反應快,一屁股坐了過去。
季九爺滿意了,身子一歪躺了下去。
喬綰整個人僵住,有一瞬屏住了呼吸。
枕著溫香軟玉,清淡梨香縈繞,季九爺愜意的合上眼,修長指尖點了點眉心。
“捏。”
喬綰喉間咽了咽,忍著麵頰上的滾燙和鬧心的羞恥,抬手替他捏頭。
纖纖素手柔軟清涼,季九爺十分受用,長腿伸直了,搭在小腹上的手慢悠悠撚著佛珠。
捏了會兒,似是覺得太靜了有些昏昏欲睡,季九爺懶洋洋跟她搭話。
“幾月裏生的。”
喬綰緩過神來,低頭掃了他一眼,男人生的修眉長眸,鼻梁高挺,薄薄的唇,麵相有些涼薄,卻難掩英俊與矜貴。
喬綰移開視線,細聲回話。
“二月裏。”
“唔,快了。”
快了?現在剛入了八月,還得半年呢。
喬綰腹誹著,沒接話。
“我聽人說,喬家在舊朝時是封侯拜相了的,前朝皇後,也姓喬。”
舊朝都亡了多久了,還念叨這些做什麼,喬綰一臉復雜,垂頭撇他一眼,敷衍的應了一聲。
“你嫡親祖父,因著是前帝師,才在滅朝時累及滿門,姓顧的擄你們進門,也並非全是壞事。”
這一點喬綰明白,隻是這事兒突然被季九爺念叨起,她不信是一時興起。
她低頭定定瞧著他,清麗的眉眼冷漠,聲調也涼沁沁的,“九爺是什麼意思。”
季九爺睜開眼,四目相對,他漆黑的眼底溢出三分笑意,瞧著有些邪性。
“瞧你,不經逗。”
喬綰黛眉輕蹙,盯著他沒吭聲。
瞧她一副再說下去就翻臉的模樣,季九爺也不願意把人逗惱,收斂了笑意,握著佛珠的手點了點她,語氣透出幾分無奈。
“怎麼就不願意跟著爺。”
那手差點刮在喬綰鼻頭,她條件性的向後躲了躲,暗自翻了個白眼。
“九爺喝醉了。”
季九爺失笑,“爺什麼酒量,少糊弄爺,說說吧。”,他坐起身從榻上起來,走到桌邊自己倒了杯茶。
喬綰端坐在矮榻上,一時間不願意跟他繼續聊。
說什麼?
說我不願意沒名沒份,說的好像她跟他要名分一樣。
說她不是那樣隨便的女子,說她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執念,這話說給季九爺聽,怕是會讓他笑自己幼稚吧,他這樣胸懷的男人,兒女情長在他眼裏,的確挺像個笑話。
喬綰黯然地垂下頭,她也有尊嚴的好嗎?
季九爺等不到她開口,不由回頭。
姑娘坐在貢紗燈旁,穿著水光粉的睡裙,一頭烏發鋪了半身,潑墨一般,襯著人如玉雕琢,柔美蟜媚,是十分秀人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