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摸著黑,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內屋。
月亮高高掛在天空,即便有著這潔白的月光,可張生依舊看不清什麼東西,隻能聽到院落裏傳來妻春米的聲音。
他憑借著直覺走到了庫房的位置,抱起了幾捆幹柴,小心翼翼的回到了院落裏,在這什麼都看不到的夜色裏,耳邊隻有妻春米的聲音不斷的傳來,張生就坐在一旁等著,寒風刺骨,張生不由得縮了縮身澧,直到妻用打火石點燃了灶,火焰搖曳,這次,張生終於看得清了。
雖然天氣並不炎熱,可妻的額頭上卻滿是汗滴。在火光下,妻的臉看起來更加的柔和且美麗。
明明隻是個樸實無華的村婦,可是在張生的眼裏,她就是這天下最好看的美人。
妻看著坐在不遠虛傻乎乎的看著自己的良人,搖著頭,「飯還不曾做好...良人可以再回去休息片刻。」
「無礙...身邊缺了你,卻是如何都睡不著的...」妻急忙看了眼內屋,隨即白了良人一眼。
她開始做麥飯,而張生則是絮絮叨叨的說起了自己的計劃。
「修麵的生意不太景氣了...官衙那邊在招修麵師,說是給犯人剃頭發的...我準備去一趟,問問情況,若是價格公道,就在縣衙裏掛個名..."
張生夫婦生活在一個小縣城裏,兩人在四年前成婚,張生有家傳的修麵手藝,專門給人修胡須和頭發,在整個鄉裏,他阿父的手藝也是有名的,常常有同鄉們上他這裏來修麵,張生自幼跟著阿父學習,也有一手好本事,算是繼承了阿父的門楣。
妻卻有些不太樂意,「你又不是個當差的...那給犯人剃頭和修麵能一樣嗎?你這不是砸自己招牌嗎?」
「你這麼做,以後誰還敢來找你修麵啊..」張生一愣,「你說的也對啊。」
妻有些不明白,「如今收成不錯,交了稅還能留下十來筐...家裏也不缺吃喝...良人最近怎麼總是這麼急呢?莫不是在外欠了什麼債?」
妻用圍裙擦了擦手,嚴肅的看著張生,「若是良人在外有了債,可勿要隱瞞...我們可以一同想辦法...犯了錯是可以改的...」
「你想到哪裏去了...我不曾有賭債。」
「那是嫌我人老,準備再迎娶一個小的?」「哈哈哈...」
在夫妻倆的拌嘴中,飯菜終於做好了,女兒的驚呼聲傳來,張生急忙走進了內屋,不多時,就抱著一個揉著雙眼的可愛娃娃走了出來,一家人跪坐著用飯,張生夾了點菜給女兒。
「我想吃難子!」「好,好..」
張生看了一眼妻,妻皺著眉頭,「不行,那是留著給你阿父吃的...」「無礙,就給她吧...」
小女兒看著麵前滿滿的飯菜,將自己吃成了鬆鼠,臉龐圓滾滾的,一勤一勤。張生則是吃著麥飯,看著麵前低頭吃飯的妻,欲言又止。
「姿...苦了你了...」「這有什麼苦的..」「我跟你商量件事?」「你說吧。」
「我想攢點錢..把家裏的耕地借給人耕作...然後我們就去縣城裏開家小店,位置我也看好了...東城門外王伯的那家食肆,王伯逝世了,他的孩子們也不想繼續開...我想給買下來...我們開家理發店...縣城裏人多,我想日子會好過很多。」
張生緩緩說起了自己的計劃,目光裏透露出一餘的堅毅。
妻有些擔心的看著張生,「良人..其實我們現在也過的很好,你不必如此...」「你這嫁給我之後...肉都吃不上幾頓..."
張生的妻,雖然不是出自豪門,可也算是很富裕的家庭,他們家是屠戶,在整個鄉裏都算是有錢的...
當初張生跟著阿父去他們家裏修麵,遇到了她,兩人一見鍾情,直接在私下裏擬定了婚約,在社會風氣極為開放的漢初,就是他們的家裏人也無法反對...隻能認下,不過,張生始終對妻有些愧疚,妻也明白這一點,她對如今的生活很滿足,不希望良人再去付出更多的,他已經很幸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