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的早自習,基礎四班的班主任趙濤背著手走在前,林斐單肩背著書包跟在後,還沒走到教室門口,飄來各種口味的包子香,還有隱約的煎餅果子味。
教室裏比起早讀時間,更像早晨的菜市場,吵吵嚷嚷,熱熱鬧鬧,趙濤踏進教室一瞬,像摁下了靜止鍵,心照不宣的瞬間安靜下來,後排幾個睡覺的男生打著哈欠抬起頭。
趙濤皮笑肉不笑的站在講台上,“你們幾個昨晚是不是又通宵上網去了?哪個網吧還敢收你們?”
“老師,我們熬夜學習呢!”後排的男生笑嘻嘻地說。
趙濤嗤笑一聲,沒好氣地說:“別在這貧嘴,就這麽好好混日子,等到明年考不上大學,看你們怎麽給父母交代!”
下麵的學生聽多了,臉上一點動容都沒有,臉皮厚的人咯咯地笑,像是聽到誇獎似的。
趙濤朝門口看一眼,林斐背著書包,單薄削瘦的少年眉眼低垂,看著乖乖巧巧,心裏舒坦多了,和顏悅色地招招手,“來。”
“給大家介紹個新同學,林斐,新陽二中轉來的,以後就是我們四班的一員……”
講台上說著話,講台下好幾個女生從抽屜掏出小鏡子,悄無聲息的照照自己,有的瞧林斐幾眼,臉頰泛紅著低下頭。
林斐一點也不怯場,嘴角的笑意人畜無害,乖的要命,倒數第二排的周勉衝著他擠眉弄眼,媚眼快要飛到天上去。
老師最喜歡的就是林斐這樣的轉學生,長得好看又乖巧,一看就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便於管理,所以給林斐安排的同桌也是個乖孩子,戴著一副酒瓶底眼鏡的清秀男生,看著瘦瘦小小,身高和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似的。
錢塘附中的基礎班有錢就能上,林斐在新陽的時候聽同學說過,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前桌在桌兜裏打遊戲,後桌睡的香的直打鼾,還有老師說了自以為幽默接下句的,整個班級的氣氛像春晚的舞台,和和氣氣,一片祥和。
周勉一下課,火急火燎地來找林斐,左顧右盼一番,壓著聲音問:“昨天那個人怎麽樣?”
林斐握著筆寫著卷子,想起傅施閱的臉,頭也不抬地說:“不錯,就是不像我叔叔。”
形象氣質絕佳,比起像他的監護人,更像什麽金融巨鱷。
周勉撓撓頭髮,一臉的茫然,少年人的心思飛來飛去,這件事他拋之腦後,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從口袋神神秘秘掏出手機,遞到林斐麵前,得意地說:“看,附中的表白牆,昨天有三個給你表白的,不虧是新陽的校草,真給哥們長臉。”
“誰是校草?”林斐抬起眼,表情不鹹不淡。
周勉錯愕地看著他,“你啊!你們學校貼吧封的。”
林斐低下頭唰唰地寫下一行字,無所謂似地說:“哦,我還以為你封的。”
周勉笑了,兩手撐在桌沿,後知後覺地看見林斐在寫數學卷子,白花花的卷子填的烏壓壓,寫了不止一時半會,他沒記錯的話,剛才那節是語文課吧?
“這是奧數卷子?”
林斐輕輕“嗯”了一聲,筆下的字跡勁骨豐肌,鋒芒畢露,爺爺是教書法的老先生,從小耳濡目染,寫了一手好字,卷麵分從來沒丟過。
周勉張了張嘴,壓低身子湊近他,“你還準備參加省裏的數學聯賽,為了保送名額嗎?”
“不是。”
林斐否決,握著筆的手一頓,直直看著試卷,鼻音稍稍有點啞,“為了爭一口氣。”
說完,他咳嗽一下,把那點酸澀的鼻音驅散,才不在乎。
周勉沒來由一股子熱血衝上頭,初中和林斐一個學校,那真是他認識的最強學霸,年級第一如同探囊取物,這樣的好學生一般是不屑於和周勉這種學渣玩的,但林斐從來沒嫌棄過他,雖然一開始,他和所有人一樣,被林斐的臉騙了,可接觸久了,逐漸發現林斐對朋友很真誠,一道題不會,能有耐心給他講五六遍,如果沒有林斐一直給他講題輔導,就他這樣的學渣,連高中都考不上,更別提附中這樣的學校了。
當時中考可惜了,林斐的分數完全夠上附中的先鋒一班,可上附中要學區房,沒有就得交一大筆擇校費,林斐爺爺奶奶心甘情願交,但林斐不願意花二老的養老錢,家裏的人拗不過,最後還是去了新陽二中。
這一兩年,周勉聽林斐多多少少提過,學校裏大小獎項全部抱攬,市區好幾個學校去他們家拜訪,想讓他轉學,新陽二中把林斐當香餑餑,其他學生逢年過節給老師送禮,到了林斐這反過來,老師給他爺爺奶奶送禮,就指望著他數學聯賽拿第一進省隊,給整個新陽二中長臉,這種待遇周勉做夢都想不到。
所以,周勉清楚基礎四班都是什麽貨色,林斐和這個班的人完全不一樣,這就是雞窩裏落金鳳凰,他很替林斐高興,那股子當年的熱血又回來了,“林斐,你隻要每一科都能及格,你就是我們班的全班第一了!”
“你對我的要求真高。”林斐蓋上筆蓋,活動活動瘦削的手腕,“上課的時候我看完了教科書,有一部分不太會,其他都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