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或白色。」

「那就銀色。你知道我喜歡那輛奧迪。」我補充,剛才的分心使我平靜了些。

卓伊臉色大變,意識到生意快破局了,「或許您會喜歡敞篷的款式,小姐?」他問,熱情地拍了下手。

我的潛意識因作嘔而打個哆嗦。買新車這整件事已經讓人很不自在了,但我內心的女神一把將潛意識按倒在地上。敞篷車?贊啦!

克裏斯欽緊鎖雙眉瞄我一眼。「敞篷車?」他挑起一道眉問。

我臉紅了。他好像和我內心的女神之間有條專線電話似的,不過當然啦,他也算料事如神,雖然有時候挺困擾的,我低頭盯著雙手。

克裏斯欽轉向卓伊,「敞篷車款的安全規格有哪些?」

卓伊意識到克裏斯欽有意願,立刻打蛇隨棍上,滔滔不絕地介紹種種規格。

想也知道,克裏斯欽要確保我的安全,這是他人生的信仰,他也確實很熱衷於追求安全,正仔細聆聽卓伊冗長的長篇大論。五十道陰影先生真的在乎我。

是的,我愛。我想起今早他略帶壓抑的輕語,一股暖流像是融化的蜂蜜般浸入四肢百骸。這個男人——上天賜給女人的禮物——愛我。

我發現自己正在對他傻笑,他低頭看我,被我的表情逗樂了,但也有點摸不著頭腦。我隻想抱住自己,我好快樂。

「不管是什麼讓妳變得如此high,我也想來一點,史迪爾小姐。」克裏斯欽對我說,此時卓伊已轉身走向電腦。

「是你讓我high起來的,格雷先生。」

「真的?嗯,難怪妳看起來這麼陶醉。」他快速給我一吻。「也謝謝妳接受這輛車,妳比上次好講話多了。」

「嗯,這又不是奧迪A3。」

他撇一撇嘴。「那車不適合妳。」

「可是我喜歡。」

「先生,關於9-3,我已從比佛利山分店訂了一輛,幾天之後就會送過來。」卓伊滿臉勝利的光芒。

「頂級配備嗎?」

「是的,先生。」

「非常好。」克裏斯欽拿出他的信用卡,還是泰勒的?一想到這就有點沒勁,我擔心泰勒的狀況,不知他是否已經找到窩藏在公寓裏的蕾拉,我揉了揉額頭——沒錯,這些也是克裏斯欽帶來的包袱。

「請您隨我往這邊走,呃…」卓伊瞄一眼卡上的名字,「格雷先生。」

克裏斯欽替我開門,我坐進乘客座。

「謝謝。」我在他坐進我身邊時說道。

他微笑。

「不用客氣,安娜塔希婭。」

克裏斯欽發動引擎,音樂開始播送。

「這是誰唱的?」我問。

「美國歌手伊娃·卡西迪。」

「她的聲音好美。」

「是啊,曾經是。」

「哦。」

「她很年輕就過世了。」

「噢。」

「妳餓嗎?妳早餐沒吃多少。」他很快地瞄我一眼,一臉的不以為然。

哦喔。「嗯。」

「那就先吃午餐去。」

克裏斯欽朝海邊開去,沿著阿拉斯加大道一路往北。西雅圖今天天氣也很好,過去這幾週以來都好得有點莫名其妙,不像這裏應有的氣候。

克裏斯欽看來開心又放鬆,我們靠向椅背欣賞著伊娃·卡西迪甜美空靈的嗓音,一路在高速公路上奔馳。以前在他身邊曾經有過如此輕鬆自在的感覺嗎?我不知道。

他的悄緒變化不再令我緊張了,因為我相信他不會懲罰我,而他和我相處也自在多了。他左轉,沿著海岸道路開,最後將車停在一個大遊艇碼頭對麵的停車場。

「我們在這裏吃。等我過去幫妳開門。」他說話的方式讓我明白,識相的話就不要輕舉妄動,我看著他繞到車子這一側。紳士風度這套繁文耨節什麼時候才會過時啊?

我們手挽著手走到海邊,大遊艇碼頭從我們麵前向外延伸。

「好多船!」我驚呼。大概有上百艘各式各樣的大小遊艇,在靜謐的碼頭中隨波輕輕上下擺盪。遠處的海灣內有十多艘帆船正在迎風航行,來回行進,享受著風和日麗的好天氣。真是個有益身心的大自然美景,隻是風大了一點,我拉緊身上的外套。

「冷嗎?」他問,將我拉近身側。

「不會,隻是在欣賞風景。」

「我可以看一整天呢。來,這邊走。」

克裏斯欽帶我走進一間大型海濱酒吧,直接走向吧檯。這裏的內部裝潢比較像東岸的新英格蘭風格,而不是本地的西海岸風格——純白色牆壁、淡藍色傢俱,掛滿各種航海器材,感覺明亮又令人愉悅。

「格雷先生!」酒保熱情地招呼克裏斯欽。「今天下午想喝點什麼?」

「丹提,午安。」克裏斯欽笑著打招呼,我們雙雙坐上吧檯椅。「這位美麗的小姐是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歡迎來到『SP之家』。」丹提對我友善的一笑。他是位黑人帥哥,深色眼眸打量著我,但不帶一絲邪念,他的耳垂上有顆大鑽石對我閃呀閃的,我立刻就喜歡上他。

「妳想喝點什麼,安娜塔希婭?」

我瞥向克裏斯欽,他也在等我的回答。噢,他想讓我自己選。

「請叫我安娜就好,我想喝和克裏斯欽一樣的。」我怯怯地對丹提一笑。五十道陰影先生對酒可比我懂太多了.

「我打算喝啤酒呢,這是西雅圖唯一一家可以喝到英國ADNAms Explorer啤酒的酒吧。」

「啤酒?」

「嗯。」他對我咧嘴一笑。「兩支ADNAms Explorer,麻煩你,丹提。」

丹提點點頭,將啤酒放在吧檯上。

「這裏的海鮮巧達湯也很棒。」克裏斯欽說道。

他在問我的意見。

「巧達湯配啤酒聽起來不錯。」我回他一笑。

「兩份巧達湯?」丹提問。

「麻煩了。」克裏斯欽笑答。

我們邊吃邊聊,這是從未有過的輕鬆愜意。克裏斯欽顯得冷靜從容,看起來年輕、快樂且精力旺,完全看不出昨日的疲累。他談著創立格雷控股企業的歷史,他透露得越多,我越能看出他對拯救危機企業的熱情、對研發中的新科技的期望,以及他想使第三世界國家更有生產力的夢想,我聽得入迷。他風趣、聰明、仁慈又俊美,而且他愛我。

他也回問我一些關於雷伊和我媽的事,我如何在蒙帝撒諾蒼翠的森林中成長,以及在德州和拉斯維加斯居住的那些短暫歲月。他想知道我最喜歡的電影和書籍是哪些,我很驚訝彼此的喜好竟然這麼相似。

聊著聊著,我忽然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之中,他已經從湯馬斯·哈代筆下的亞歷變成了安傑,從地獄來到了天堂。

我們吃完午餐已經兩點多了,克裏斯欽付了帳,丹提熱情地向我們道別。

「這裏很不錯,謝謝你的午餐。」我說,克裏斯欽牽著我的手離開酒吧。

「我們下次再來。」他說,我們沿著海邊散步。「我說過要帶妳看個東西。」

「我知道…而且我等不及了,不管那是什麼。」

我們十指緊扣沿著碼頭走,真是個愉快的午後,人們走出戶外享受星期天——有些人遛狗,有些人欣賞遊艇,有些看著小孩在步道上奔跑。

我們走下碼頭,遊艇們相對的變得更加壯觀。克裏斯欽帶我走到船埠邊,在一艘豪華雙體帆船前停下。

「我想我們下午可以出海逛逛,這是我的船。」

我的老天。這艘船至少有四十英呎,搞不好有五十英呎長。兩個白色流線型船體,以甲板相連,有個寬廣的船艙,其上有根非常高的桅桿。我對船一點概念也沒有,但我看得出這艘確實與眾不同。

「哇…」我小聲讚嘆。

「是我的公司建造的,」他驕傲地說,我的心因此融化了。「她是由世界最好的海事建築師從無到有,一點一滴在我位於西雅圖的工廠內打造而成的。她具備油電混合動力推進器,不對稱的活動排水板,方形平頂主帆——」

「好了好了…我聽不懂啦,克裏斯欽。」

他笑。「她是很厲害的船。」

「她看起來非常美,格雷先生。」

「確實是,史迪爾小姐。」

「她叫什麼名字?」

他拉我到船側,我看到她的名字葛蕾絲號。我很驚訝。

「你用你母親的名字來命名?」

「對。」他納悶地偏著頭。「為什麼妳會覺得奇怪?」

我聳肩。我隻是很驚訝,因為每次她出現,他都感覺有點別扭。

「我景仰我的母親,安娜塔希婭,為什麼不能用她的名字來幫船命名?」

我的臉泛紅。「不是,我不是說…隻是????」哎,我該怎麼解釋?

「安娜塔希婭,葛蕾絲·崔弗蓮救了我的命,我欠她太多了。」

我看著他,任由他溫柔告白中的孺慕之情湧過我全身。我頭一回看出來他愛他的母親,那為什麼見到她時又會有如此奇怪矛盾的情緒反應?

「妳想上船嗎?」他問,雙眼因興奮而發亮。

「嗯,麻煩了。」我微笑。

他看起來心情大好,整個人既可口又令人愉快。牽起我的手。他走向一個小小的梯板,領我上了船,我們並肩站在甲板上,撐開的船帆在我們上方。

船的一側是淡藍色的U型皮質沙發雅座和一張桌子。至少可以坐八個人。我看向通往船艙內部的落地窗,發現有人在裏麵,嚇得驚跳了下。一位高大的金髮男人推開落地窗走了出來,他的膚色健美,有一頭捲髮和棕色眼眸。穿著已經褪色的粉紅短袖馬球衫、短褲和帆船鞋,年紀看來大概三十出頭。

「小麥。」克裏斯欽開心地笑。

「格雷先生!歡迎回來。」他們握手致意。

「安娜塔希煙。這位是裏安·麥康納。裏安,我女朋友,安娜塔希婭·史迪爾。」

女朋友!我內心的女神跳起了快節奏的阿拉伯舞,她還在因為敞篷車而沾沾自喜。我得習慣這一切——雖然他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但聽到還是會令人喜不自勝。

「妳好嗎?」裏安和我握手。

「請叫我小麥。」他客氣地說,我聽不出他的口音。「歡迎登船,史迪爾小姐。」

「也請叫我安娜。」我紅著臉輕聲道。他的棕眼好深邃。

「她的情況如何,小麥?」克裏斯欽很快地插話,一時間我以為他是在講我。

「她隨時都可以登台表演囉,先生。」小麥燦笑道。哦,是船,他們在談葛蕾絲號。我真是白癡。

「那我們就上路吧。」

「您要帶她出海?」

「對。」克裏斯欽對小麥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很快的逛一圈如何,安娜塔希婭?」

「好呀。」

我跟著他走進船艙,正對麵是組米色L型皮沙發,沙發上方是一大片弧形玻璃窗,可以看到碼頭的全景。左側是廚房區,設備一應俱全,全由淺色木頭裝飾而成。

「這裏是主客艙,廚房在旁邊。」克裏斯欽邊說邊對廚房方向擺了擺手。

他牽著我穿越主客艙,沒想到裏麵這麼寬敞。地板也是同樣的淺色木頭,看起來時髦又光滑,有種輕便舒適的感覺。但所有東西都跟全新的一樣,好像他並不常來這裏。

「兩邊都有洗手間。」克裏斯欽指著兩扇門,接著打開麵前另一扇形狀奇特的小門走了進去,這是間豪華舒適的臥室。噢…

一張嵌入式超大雙人床。和他在愛司卡拉的臥室一樣,以淺色木頭和淡藍色亞麻布裝飾。看來克裏斯欽選定一種風格之後就再也不會更改了。

「這是主臥艙。」他低頭看我,銀灰眼眸閃爍。「除了家人以外,妳是第一位進到這裏的女性貴賓。」他的嘴角一揚。「家人不算。」

我在他熱情的視線下緋紅了臉,脈搏開始加速。真的嗎?又一個初體臉。他拉我入懷,手指繞著我的髮,使勁地給了我一個長吻。當他退開身,我們都氣喘籲籲。

「似乎應該給這張床來個啟用儀式。」他在我唇上低語。

噢,在海上!

「但不是現在,來吧,小麥要準備出發了。」我無視失望帶來的刺痛,任他牽起我的手帶我走回主客艙。

他指著另一扇門,「控製室在那裏,在這兒的前方還有兩間臥室。」

「船上總共可以睡多少人?」

「六個人。以前我隻帶家人上來玩過。我比較喜歡獨自掌舵,但現在妳在這裏就不行,我必須照顧妳的安危。」

他從櫃子裏拿出一件鮮紅色救生衣。

「來。」他將救生衣從我頭上套下,拉緊所有的綁繩,嘴角隱約出現一抹笑意。

「你真的很喜歡綁住我,對嗎?」

「任何形式都喜歡。」他露出一個邪笑。

「你是個變態。」

「我知道。」他挑起眉,笑得更開心。

「屬於我的變態。」我低語。

「對,妳的。」

穿好救生衣,他抓住背心兩側親吻我。「永遠都是。」他輕聲說完便放開了我,我還來不及回應呢。

永遠都是!真要命。

「來吧。」他牽著我的手,帶我走到外麵,爬上幾階樓梯來到上層甲板,樓上是個小駕駛艙,裏麵有個超大舵輪和一張升降椅。小麥在船首忙著整理繩索。

「你就是在這裏學到所有繩結技巧的嗎?」我故做無辜地問克裏斯欽。

「雙套結非常好用的,」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史迪爾小姐,妳似乎充滿好奇,我喜歡妳的求知慾,寶貝。如果可以親自示範我能用繩子變出多少花樣,我一定會更開心。」他對我擠眉弄眼,我板著臉回望他,假裝他把我惹火了,令他垮下了臉。

「騙到你啦。」我笑。

他嘴角一撇,瞇起眼睛。「我待會兒再來收拾妳,現在我得先來駕駛我的船。」他坐在控製台前,按下某個按鈕,引擎開始轟隆作響。

小麥迅速跑回船側。對我一笑,接著跳到下層甲板開始解開繩索。可能他也懂一些繩結技巧吧,這個念頭突然尷尬地閃入腦海,害我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