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欽的電話震了一下,他瞄一眼。

他有個提議?現在是怎樣?我腦中閃過幾種不同的情況,綁架、或替他工作。不對,這些都沒道理。克裏斯欽結完帳了。

「走吧,泰勒在外麵。」

我們站起來,他牽著我。

「我不想失去妳,安娜塔希婭。」他溫柔地吻著我的指節,嘴唇吻上肌膚的感覺讓我全身一震。

奧迪車在餐廳外等我們。克裏斯欽幫我開車門,我跨入車內,坐進舒服的皮椅中。他走向司機側,泰勒下車和他簡短交談了幾句。這不是他們慣常的作業模式,我很好奇他們說了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們雙雙進入車內,我望向克裏斯欽,他還是一如往常,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我任自己恣意欣賞他那天神般俊美的側臉,挺直的鼻樑、雕刻般豐潤的唇、一縷髮絲誘人地垂在前額。這個天賜的美男子肯定不適合我。

輕柔的音樂在車內響起,一首我沒聽過的交響樂,泰勒將車駛入稀疏的車陣中,向I-5州際高速公路和西雅圖方向而去。

克裏斯欽轉過來麵對我。「如我剛才所說,安娜塔希婭,我有個提議。」

我緊張地看泰勒一眼。

「泰勒聽不見的。」克裏斯欽向我保證。

「怎麼會?」

「泰勒。」克裏斯欽喚他,泰勒沒回答,他再喚一次,依然沒有響應。克裏斯欽向前拍拍他的肩膀,泰勒拿下一側的耳機,我之前沒注意到。

「什麼事,先生?」

「謝謝你,泰勒。沒事了,繼續聽音樂吧。」

「好的。」

「滿意了吧?他在聽他iPod裏的普契尼歌劇。。當作他不在場,這裏隻有我。」

「你是故意要求他這麼做的嗎?」

「沒錯。」

哦。「好吧,你的提議是?」

克裏斯欽忽然看起來很堅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糟糕,要開始談判了,我專注地聆聽。

「讓我先問妳一件事,妳想要一般的香草純愛關係,不含任何特殊性行為的那種?」

我的嘴微張。「特殊性行為?」我尖聲問。

「特殊性行為。」

「真不敢相信你講出這種話。」我緊張地看向泰勒。

「嗯,我就是說了,回答我。」他冷靜地間。

我臉紅了,內心的女神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地懇求我。

「我喜歡你的特殊性行為。」我低語。

「我也是這麼想。那妳不喜歡的部分是?」

不能摸你、你享受我的痛楚、用皮帶抽打…

「拿殘忍又不正常的處罰來威脅我。」

「那是什麼意思?」

「嗯,你的遊戲室裏放了那麼多木杖和皮鞭等東西,它們嚇得我六神無主。我不希望你把它們用在我身上。」

「可以,那就不用皮鞭或木杖——或是皮帶,就此而言。」他嘲諷道。

我納悶地看他。「你打算重新定義絕對限製條例嗎?」

「那倒不至於,我隻是想試著瞭解妳,更清楚知道妳喜歡和不喜歡的部分。」

「基本上,克裏斯欽,我最無法接受的就是你把快樂建築在我的痛苦上,以及你這麼做的理由隻是因為我跨越了某些莫名其妙的界限。」

「那不叫莫名其妙,那是白紙黑字寫出來的規則。」

「我不想要那些規則。」

「完全不要?」

「不要有規則。」我搖頭,但心髒跳到了喉嚨口。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但妳不介意我打妳屁股?」

「用什麼打?」

「這個。」他舉起手。

我不自在地挪動坐姿。「不會,這還好,尤其是那些銀色圓球…」我的臉紅燙,聲音越來越小。謝天謝地,現在是夜晚。我回想起那一夜,沒錯…我願意再來一次。

他的嘴角微勾。「是的,那很有趣。」

「不隻是有趣。」我咕噥。

「所以妳可以忍受某些疼痛。」

我聳肩。「嗯,我想是吧。」哦,他到底要說什麼?我的焦躁程度在芮氏地震儀上又提升了好幾級。

他深思地撫著下巴。「安娜塔希婭,我想重新開始,先由香草純愛進行,等到有一天妳更加信任我,我也相信妳會開誠佈公地和我溝通時,我們就可以更進一步,做那些我喜歡做的事情。」

我震驚地看著他,腦中一片空白,就像當機的電腦。他焦急地望著我,但我看不清楚眼前的他,就像被奧勒岡州的夜晚覆蓋似的。我心想,終於來了。

他想要走向光明,但我可以要求他為我這麼做嗎?而我真的不喜歡黑暗嗎?有時候,黑暗麵也不錯——關於湯馬斯·塔利斯那一夜的回憶浮上我心頭。

「但是懲罰的部分呢?」

「不再有懲罰。」他搖頭。「沒有了。」

「那規則呢?」

「也沒有規則。」

「完全沒有?但你有需求呀。」

「我更想要妳,安娜塔希婭。過去這幾天宛如煉獄,我所有的直覺都告訴我,要讓妳走,我配不上妳。」

「那傢夥拍的照片……我看見他眼中的妳,妳看起來無憂無慮,非常漂亮。不是說妳現在就不漂亮,但是妳現在坐在這裏,我看得出妳的痛苦,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禍首這種感覺並不好過。」

「但我是個自私的男人,從妳跌進我辦公室的那一刻,我就想要妳了。妳是那麼獨特、誠實、溫暖、堅強、機智、天真又調皮,清單簡直列不完,我佩服妳,想要妳,隻要想到妳可能會被其它人擁有,就讓我黑暗的心靈有如刀割。」

我的嘴發幹,真要命。如果這不是愛的聲明,我不知道什麼才算。這些話徹底顛覆了我的心緒,宛如水壩潰堤。

「克裏斯欽,你為什麼覺得自己的心靈是黑暗的?我永遠不會那樣想。或許你很悲傷,但你是個好男人。我看得出來……你很慷慨、仁慈,從來不會對我說謊,你的優點信手拈來。」

「上星期六對我來說實在太過震驚。我瞭解你一直對我很寬容,我隻是無法成為你想要的樣子,但離開後我才明白,你在我身上造成的痛楚,根本比不上失去你的心痛。我很想讓你開心,但也很不容易。」

「妳常常讓我開心,」他低語,「我要告訴妳多少次才行?」

「我從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有時候你非常封閉…就像一座孤島。你讓我害怕,所以我常保持沉默。我搞不懂你的情緒變化模式,它常在電光石火間就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而且你不讓我碰你,我多希望能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他在黑暗中對我眨眨眼。看起來小心翼翼,我再也無法抵抗了,我解開安全帶爬到他腿上,出其不意地捧住他的頭。

「我愛你,克裏斯欽·格雷,你準備好要為我做這麼多,我才是那個配不上你的人,我也很抱歉無法滿足你要的一切。也許要花點時間…我不知道……但是,好的,我接受你的提議。我要在哪裏簽字? 」

他伸出雙臂緊抱住我。

「噢,安娜。」他低聲說,鼻子埋進我的髮。

我們相擁而坐,聽著音樂,那是一首撫慰人心的鋼琴曲,反映著車裏的氣氛、暴風雨後甜美的寧靜。我蜷縮在他懷裏,頭枕著他的肩,他輕輕撫著我的背。

「撫摸對我而言是絕對限製條例,安娜塔希婭。」他輕語。

「我知道,也希望能瞭解原因。」

過了一會兒,他嘆口氣,柔聲說「我有個可怕的童年,吸毒妓女有個皮條客??????」他沒說完,像是記起某種難以想像的恐怖回憶而全身緊繃。「我還記得…。」他喃道,輕顫了一下。

我的心倏地一揪,想起他身上那些燙疤。噢,克裏斯欽,我緊摟他的脖子。

「她虐待你嗎?你的母親?」我的聲音低柔,泫然欲泣。

「我記得沒有,她隻是漫不在乎,皮條客動手時,她沒有保護我。」他哼了一聲,「應該都是我在照顧她吧,當她終於了結自己的生命,整整過了四天,才有人報警找到我們…我還記得。」

我不禁驚恐地倒吸口氣。真可惡,怒火一路燒上我的喉頭。

「那真的很糟糕。」我輕聲說。

「我的過去就是這麼糟。」他喃道。

我轉頭將唇貼覆上他的脖子,試著尋找並給予他安慰。我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骯髒的銀灰眼小男孩,失落而孤獨地陪在死去的母親身旁。

噢,克裏斯欽。我吸著他的香氣,他聞起來真香,全世界我最愛的香味。他收緊懷抱,吻著我的髮,我坐在他懷中,任由泰勒帶我們往夜色中駛去。

當我醒來時,我們已經開進西雅圖市區了。

「嘿。」克裏斯欽柔聲說。

「抱歉。」我低語,眨眨眼坐起身,伸個懶腰。我還在他懷裏,坐在他腿上。

「我可以看妳睡覺,看一輩子,安娜。」

「我說了什麼嗎?」

「沒有。我們快到妳家了。」

哦?「我們不去你家嗎?」

「不了。」

我坐直看著他。「為什麼不?」

「因為妳明天要上班。」

「噢。」我噘嘴。

他對我揚起嘴角。「怎麼了,妳有什麼想法嗎?」

我的臉一紅。「嗯,可能喔。」

他輕笑。「安娜塔希婭,我不會再碰妳了,直到妳求我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