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一陣陣發脹的腦袋坐了起來,額頭上已經全是汗水,他知道自己又做那個夢了。

這時房門被敲響了,門外傳來了管家的聲音:「少爺,雲先生的葬禮就在今天了,您該起床洗漱了。」

「葬禮」兩個字讓他驀然抖了一下,佯裝出平靜的樣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知道了,你去備車吧。」

老管家似乎還是很擔心,但還是恭敬地點了點頭,「是的,少爺。」

管家的腳步走遠之後,韓江摀住自己的半邊臉,感覺心裏像是被狠狠地挖去了一塊,正瘋狂的流淌著鮮血,無止無休。

如果當時他沒有支開保鏢,如果沒有回公司拿那份該死的文件,雲錦書也許就不會輕易被人盯上……

可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給自己找借口,最終他還是會忍不住自嘲:韓江你他媽憑什麼就把自己洗的這麼幹淨!?

他承認自己找上雲錦書的目的的確是讓他作溫澤雲的擋箭牌,可是卻從沒有想過讓他替代任何人去死!

五年前,他還沒有出櫃,若是擅自告訴家裏人自己喜歡的人是溫澤雲,憑著韓、溫兩家的關係,兩個人一定不會有好結果。

所以他就找上了家庭支離破碎、被導演潛規則的雲錦書,那時他就想如果家裏人知道他找了個如此不堪的小明星,還是個男的,肯定會震怒不已,到時候炮火全都集中在雲錦書身上,自己與溫澤雲也安全了。

甚至他還陰暗的想過,若是父母最後連如此不堪的雲錦書都能接受,怎麼會不接受從小看到大的溫澤雲?等到風波過去,他隻要給雲錦書一筆分手費,三方皆大歡喜,一切的問題也都會迎刃而解。

可是無論算盤打的多響,他最終沒有預料到自己會喜歡上雲錦書,喜歡上這個無論何時何地都堅定陪伴自己身邊的雲錦書。

但錦書……已經死了,被他活活給害死了,自己卻還活著。

活在無休無止的夢境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來。

***

雲錦書葬禮的這一天,天空下著瓢潑大雨,韓家的車子一路開到殯儀館,現場已經來了不少人,大多數都是演藝圈的同行。

他們都穿著黑色的衣服,表情哀傷不已,可是有多少人真的是在為雲錦書的死而悲傷,又有多少人表麵擺出一副哭樣,內心卻在為自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而彈冠相慶,就不得而知了。

韓江走下車子,手機卻突然響了,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接了起來,那頭傳來溫澤雲歡快的聲音,「江子,我找到一部上個世界三十年代的黑白電影,據說還是個喜劇,你現在來陪我看啊?」

韓江閉上眼睛,沉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今天不過去了,小雲你找別人吧。」

「什麼啊……我以前叫你來,你都是隨叫隨到的,今天這是幹什麼啊?有什麼事比跟我在一起還重要啊?」

韓江的眉頭皺了起來,聲音也變得有些冷淡,「今天不行,任何事都不行。」

溫澤雲在那頭嗤了一聲,不耐煩的說:「你幹嘛這樣啊,難道死了人了?」

韓江沒聽他說完就掛上了電話,他知道溫澤雲就是這種脾氣,可是他的話還是讓自己刺耳的難受,對他也覺得越來越陌生起來。

索性把手機關掉之後,他走了進去。

這裏是一間寬敞的廳堂裏,到處都挽著肅穆的黑紗,正中間的位置擺著一張雲錦書的巨幅黑白照片。

這是一張劇照,是雲錦書難得出演的古裝劇,照片上的他穿著一襲白衣,黑色的頭髮高高的挽起,手裏拿著一把寶劍,麵若冠玉,英姿颯爽。

韓江還記得當時電影拍最後一幕的時候,自己去劇組探班,那時雲錦書就這樣一身扮相,在翠綠的竹林中穿梭,無拘無束,翩若驚鴻,寶劍揮出的一剎那,嘴角勾起,笑的俏皮而生機勃發。

而就是這一幕不僅打動了無數女觀眾,也打亂了韓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