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放在椅子上的外套上麵還沾著不少的泥點子,韓江歎了口氣,擼起袖子幫他仔仔細細的洗好澡,又用浴巾仔細的擦幹淨才把人抱出來放回床上。
而這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了,韓江非常疲憊,卻睡不著覺。
之前在攝影棚的那一幕歷歷在目,像回放機一樣在他腦海裏不停地播放,也許是當時棚子裏太黑,也許是雲錦書的動作太快,他根本就來不及去看他當時的臉上是個什麼表情,人就已經跑遠了。
雖然韓江明白兩個人之間無非就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合則來不合則散,可是想起雲錦書離開時決絕的背影,他還是覺得很難受。
明明跟溫澤雲的死活相比,雲錦書的吃醋顯得有些小題大做,沒準等他醒來,自己解釋清楚,甚至不用怎麼解釋,隻要給他些甜頭,哄兩句就不會有這些麻煩。
可是他發現自己根本不忍心,想起雲錦書曾經赤誠滿滿的為自己捧上那一碗清湯麵時的光景,和他當時眼裏那種明明很期待卻拚命裝作無所謂的神態,到底是誰先動了真心已經不重要了。
輕輕的拉開椅子,韓江坐到床邊,抬手握住了雲錦書的右手,半天沒有說話。
整個屋子裏靜悄悄的,隻聽見鍾擺走動的卡嚓聲,過了不知道究竟多久,他最終長歎一口氣,低頭吻住他的手指從喉嚨裏滑出幾個字,「抱歉,錦書……」
「……」
回答他的當然是一屋子的死寂,不過韓江卻沒有在意,用手攏了攏雲錦書額頭上的碎發,輕聲說:「今天你一直沒有接我的電話,我很擔心,本想著去攝影棚裏找你,結果打你的手機接起來的卻是小雲。」
「說起小雲,哦,也就是溫澤雲,你應該已經認識了,雖然我從來沒有在你麵前提過他,不過今天我想都解釋清楚。」說到這裏韓江像是想到了什麼,苦笑幾聲之後才繼續道:
「小雲的父親跟我父親是戰友,小時候我們兩家都住在軍區大院裏麵,我比他大五歲,可以說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從一個小豆子慢慢長大,變得成熟而……吸引人。十五歲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他也喜歡我就好了,二十歲的時候我還在想也許這輩子就是他了。」
他說得很慢,有條不紊像極了他的性子,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沙啞,也許帶著麵具時間太久了忍不住要摘下來,也許是因為韓江打定主意雲錦書睡的死沉,不會聽到他的故事,所以他並沒有關上自己的話匣子。
「大概你也不相信,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相信,可以喜歡一個人整整十年,也許這種感情很複雜,既包含愛情又包含友情和親情,所以過了這麼多年我還是分不清到底把他當成什麼,隻是習慣似的,知道他有需要就會為他伸出手。」
說到這裏韓江又苦笑起來,英俊的臉上透出些疲憊,「所以今天我聽到他胃痛下意識的就沒有去追你,可是在路上他又突然告訴我他的胃痛好多了,說什麼也不去醫院。其實我明白他就是這脾氣,抓住自己依賴的東西就不會放手,如果他喜歡我早就給回應了,也不會等到現在,今天大概也是故意演這一出讓我看。」
「之前在攝影棚裏,他拿了很多照片讓我看,全是你和顧彥在一起的,當時我很生氣,也許也有這部分原因,我才不經思考的就扔下了你,可後來我問了你們劇組的其他人才明白那些照片都是電影海報的廢稿,可是明白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說到這裏原本平躺著的雲錦書突然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韓江當即失了聲,而過了很久,見雲錦書根本就沒有醒來的徵兆,他才輕忽一口氣,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繼續說:
「我也想過如果除了他還能選誰,可今天我也算徹底明白了,小雲大概從來就沒想過來真的,而我也真的累了,這麼多年一直飄著,我也已經三十歲了,如果你醒過來願意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想認真一次,不談交易隻談感情。」
「那份契約我明天打算撕掉,錦書,你解放了。」
韓江說到這裏再也沒有說下去,隻是低下頭輕輕的吻了一下錦書的耳垂,看著他睡著這麼安穩,就起身去了旁邊的客房。
房門「卡嚓」一聲關上了,屋子裏陷入了徹底的黑暗,而這時雲錦書睜開了眼睛,他用手摀住自己的半張臉,可淚水還是從指縫裏流了出來……
哭聲被死死地壓抑在喉嚨裏,嘶啞的發出呼呼的聲響。
第二天一早,韓江端著早餐推開了雲錦書的房門,卻發現他已經起來了,靠著床頭的靠墊正在看手中的劇本。
韓江展顏一笑,「這麼早就醒了,我讓張媽給你煮了醒酒湯,起來嚐嚐吧。」
雲錦書淡淡的看他一眼,接著笑了起來,就像兩人第一次見麵時那樣。
他說,「韓江,我們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