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中信笑了,傅霖看到了他眼角的淚痕。他曾經以為程世相對於厲中信不過是一個帶著曖昧關係的戰友,而今才知道他們每天的唇槍舌戰裏麵包含了多少的感情。的確,隻有一個人能讓厲中信亂了陣腳,能讓他迷了心智,也能讓他心痛到無法承受的地步。
厲中信轉頭看了傅霖一眼,傅霖給了他一個眼神,厲中信便關上了遙控。隨後手機響起,傅霖幫厲中信接了電話。
“這麼久才發現麼?和你玩個小小的遊戲,沒想到你這麼愚鈍,看來真是難受過頭了……”
周圍的人很自覺地撤出了屋子,電話掛斷。厲中信冷笑了一聲,聲音裏透著無限的陰森之氣。這個屋子估計每個角落都已經安上了高端的監控儀器,厲中信這十幾天的癡情不知道感動了多少人,希望程世還有一雙明亮的眼睛,要不然以後的日子拿出這麼甜蜜的證明看不到豈不是很虧的一件事。
厲中信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平生第一次被人家當猴耍。就連一雙手的細節都沒有發現,還捧著那完好無缺的手整天以淚洗麵。現在想起來真的很可笑,對方直接殺了程世哪夠打擊,打了程世哪還會把他扔在那裏等著厲中信去救,這麼麵目全非的一個人竟然就沒有想去查過他的真實身份……
衝動真的可以蒙蔽人的大腦,厲中信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地愚蠢,不過他感謝這份愚蠢,或者說感謝這個結果。對於他來說,什麼都抵不上程世還活著這個消息讓他更想去感恩。
孫衛晨開著車提前十分鍾就候在了Lason的住處,這是一個“加州風格”的鄉野別墅,裏麵有湖景,有歐式田園風格的小木屋。高級別的高爾夫球場,還有一個英格蘭風格的大花園。看得孫衛晨驚羨不已,Lason是陳先生的貼身保鏢,移居美國的加拿大人。和陳先生的關係很好,也很喜歡中國文化,經常沒事做的時候就和陳先生下圍棋。
十分鍾之後,大門緩緩拉開,隻有孫衛晨一個人被全身檢查之後帶了進去。而且進去之後見到的不是Lason本人,而是他的一個助理,助理隻留了一句話,這個人,要好好留著,最好給養好了。
孫衛晨一聽這話立刻傻了眼,程世現在躺在類似於監獄的地方,全身都殘廢了,還能養好麼?恐怕要重新造出一個人來才有可能。孫衛晨沒有任何說話的機會就被請了出去,到了車上之後心一直很焦躁,當時隻是為了自己一時痛快,誰知道程世這個人這麼有用。幸好程世的臉還留著,要是照當時的打算,現在就萬劫不復了。
程世坐在水泥地上,愣愣地看著對麵的牆壁,腦子裏麵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現在他的身上已經沒有前些天的痛苦折磨了,所有的地方都壞了,麻木了,有的地方很是猙獰,連程世都不想再看一眼。最好,最好厲中信不要知道自己還活著,也不要來救他。他不想讓他麵對這樣的自己,也不想以一個廢物的身份去活著。
腳步聲響起,程世知道孫衛晨又來了。每天他都會來這裏報導一次。說幾句他認為是毀滅性打擊的話,然後再折磨程世一番,仿佛程世臉上的痛苦已經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開門!”孫衛晨不耐煩地大吼一聲。
程世輕輕合上眼皮,懶得去看那張令他作嘔的臉。孫衛晨倒是不在乎,給了旁人一個手勢,坐在了給他搬過來的椅子上。過了很久,孫衛晨粗厚的嗓音才傳過來,“過了這麼多天覺得怎麼樣啊?比被男人草的日子還要好過一點兒吧?”
程世沒有睜開眼,甚至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孫衛晨冷哼了一聲,又慢悠悠地說道:“你就裝吧,早晚有你裝不下去的一天。不過厲中信算是比你沉不住氣,他直接找到了陳老頭子那裏去了。不知道你倆是不是要去陰曹地府勾搭了,程世啊,你說你長的人模狗樣的,怎麼連女人都不會搞啊……哈哈……對了,對了,我忘了,你還有一個兒子呢!敢情您的**還真是沒白長……”
孫衛晨自說自導了半天,程世仍然是毫無反應。孫衛晨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抬起腳就要朝程世的身上踹去。結果腳就那樣停在了半空中,孫衛晨猛然間想起了今天白天自己都做了什麼,現在自己又該做什麼。想到這裏,孫衛晨恨恨地放下腳,大吼道:“把他給我抬到那邊的那個護理室去。”
來到陳先生的住處,厲中信仿佛又回到了北京。陳先生的愛好還是沒有改變,他住不慣歐式別墅,永遠都是紅磚黑瓦的老房子,一個種滿著花的大院子。
這一刻還是到來了,等了十多年,直到這段記憶已經在腦海裏塵封,陳先生還是醒過來了。垂暮之年竟然還清醒了過來,與其說是醫學界的奇跡,不如說是天不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