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無月的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這孩子一看就是阿毛的。對了，大哥怎麽半天都沒出聲？！藍無月趕緊去找大哥。就見大哥抱著第一個孩子坐在凳子上，低著頭，整個人都快縮成一團了。藍無月走過去輕拍大哥的肩膀。聶政身子一震直起了身體。
“大哥？孩子怎麽了？”
藍無月去看大哥懷裏的孩子，這一看，他愣住了，這孩子！
聶政看了藍無月一眼，然後就低頭去看孩子，聲音異常沙啞地說：“無月，你看，你看這孩子的頭發，你看，你看他的頭發像不像咱聶家的孩子？”
藍無月緩緩蹲下，眼睛瞪大。這孩子的頭發，頭發……囡囡出生時，他不止一次聽母親說過：
——聶家的孩子剛出生的時候頭發都是又枯又黃，額角也是光禿禿的。
——你大哥出生的時候我還說這孩子怎麽這麽醜，一點都不像你爹，還怕你爹誤會呢。哪知你爹瞧了一眼就肯定是聶家的種。
——放心放心，這閨女以後一定是個漂亮的丫頭。等到她過了滿月，剃了胎毛，這頭發重新長出來就是又黑又亮又多了。你大哥就是這樣的。
聶政懷裏的那個胖嘟嘟的大小子，頭發稀稀拉拉的，又枯又黃，發線還特別的靠後，額頭兩側光禿禿的。再加上剛出生，臉上皺巴巴的，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可是聶政和藍無月卻一點都不覺得孩子難看，兩人的耳邊都是娘對他們說過的那些話。藍無月“撲通”一聲跪在大哥的身邊，手指顫抖地摸上孩子的小臉，眼裏是淚，嘴角是笑。
“大哥！”
聶政不停地深呼吸，一手捂住了眼睛。事隔這麽多年，他，又有了屬於自己的骨血，他的小妻子，為他生下了聶家的血脈。聶家，沒有絕後，沒有，絕後。
藍無月單手摟住大哥，和大哥一樣激動。“大哥，爹娘地下有知，可以安心了。”
聶政點點頭，說不出話來。
“哇啊——”
阿毛手裏的孩子哭了。見阿毛還傻傻地抱著孩子，也不給孩子清洗、穿衣，凡骨子怒了，低聲吼：“阿毛！你還愣著幹什麽！孩子會著涼的！”
阿毛這才從呆滯中回過神來，下一刻，他害怕地看向師父。師父！我不敢動！我會傷了孩子！
“你能不能再笨點！”
凡骨子想大吼，但會嚇到孩子。把孩子抱過來，凡骨子洩憤般地狠踹了阿毛一腳，把孩子交給了方俞。小寶已經昏睡過去了。凡骨子看了眼擁在一起的藍無月和聶政，再看一眼還傻傻看著他手裏孩子的葉狄，恨鐵不成鋼地先踢了葉狄一腳，再大步走到藍無月那邊毫不留情地踹了兩人一腳。
“你們不管阿寶啦！不管孩子啦！還發什麽呆！”
聶政和藍無月趕緊站了起來，一臉的慚愧。聶政已經給孩子裹好小布單了。他把孩子交給藍無月：“你先抱著，我去照看寶。”
“交給我吧。”藍無月抱到孩子的那一瞬間，心就軟綿綿的了。
葉狄也回神了，拍拍臉讓自己清醒。他按照師父的交代給小寶擦身、上藥。阿毛很是自責。他怎麽就把阿寶丟在那裏不管了！在葉狄給小寶上好藥之後。阿毛極其輕緩地抱起小寶，聶政和葉狄快速地換床單、換被褥。
這次不用凡骨子踹人，叁人的動作非常迅速。很快，渾身幹爽了的小寶就在幹幹淨淨的被窩裏睡下了。隻是他的身子痛，臉上還帶著難過。兩個孩子也在哭，方俞抱著老大叫走了藍無月。屋裏頓時安靜了，聶政給小寶綁上頭帶，阿毛把床邊的簾子拉上，免得小寶受了風。葉狄給小寶套上厚厚的蘿襪，把屋裏熄滅的碳火盆再重新點上。
做完這一切，聶政在床邊坐下，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師父，我們在這裏照顧寶，您快去歇著吧。”
凡骨子累是累，但不是身體的累，而是高度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了下來，整個人就覺得提不起力氣來。可是他還不能睡。
“葉小子你守著阿寶，聶小子、阿毛，你們跟我過來。”
凡骨子擦幹淨手，掀開布簾子出去了。聶政和阿毛不敢遲疑。隻是在臨走前兩人都不舍的多看了小寶一眼。
房門關上了。葉狄的呼吸漸漸沉重。他極慢極慢地抱住小寶，頭埋在小寶的頸窩。寶寶，寶寶，寶寶……隱隱的傳來嬰孩的啼哭聲，葉狄的眼眶熱熱辣辣的。心情壓抑又帶著激動，他當爹了，他的寶寶，給他生了娃娃了，他，當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