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鸞被捉住了短腳。
沒錯,她真是說過。
隻不過彼時,他還是她師叔;彼虛,也還是他們同行同止的蓮落山和鋪子。
若是知道有今時今日的易時易虛,她斷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曾經以為他的人生都攥在她掌心裏,她救了他,便要擔負起他一生的責任來,於是她得給他尋個好娘子,保證他一生幸福——便如同當年答應過師父那樣。
可是現在,他的人生哪裏還有一星半點在她掌心?那他幸福與不幸,又與她何幹?!
甚至,她的師父,她的同門師兄弟們,乃至她的整個師門全都因他而毀!
他憑什麼還要擁有幸福?
於是她惡從膽邊生:“你想好了,你的娘子真要我替你選?”
他靜靜揚眸:“此事,這個天下,唯有交付給你一人。”
她便冷笑著一拍大腿:“行,我接了。作為我喜娘子生涯的收山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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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幽這一晃在崔府延宕的時辰也不短了。
身為王爺,在大臣家裏停留的時辰過長,頗為不合適。
李幽這便起身。
五娘趕忙親自帶人收拾他帶來的那些零碎累贅。
李幽回眸看了五娘一眼,便親自伸手扶住了崔夫人的手臂。
隻有葉青鸞看見,他的手指在寬大的袍袖裏曾經淩空一劃。
她明白,李幽這又是設了個結界。是有些話不想讓五娘聽見。
一看他這樣,她心下就想到是什麼了,於是她的心都不由得揪起來。
他的目光掠來,在她麵上如蜻蜓點水般停了停。
她沒理他,就當什麼都沒察覺。
愛說就說吧。反正癤子不膂不出頭兒,這個事兒遲早也是要掀開的。
李幽道:“老夫人,小王今日來,實則還有一事。此事不便於大庭廣眾言,隻好這樣與老夫人私下言說。”
老夫人忙道:“還請王爺明示。”
李幽神態輕鬆,目光又從崔虔麵上掃過,他甚至都帶著一股子吃瓜的快意。
“……咱們崔少卿啊,已經上疏朝廷,想要於郡主和離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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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如何能不一震?
可是知子莫若母吧,於是崔老夫人雖說麵色微微一變;不過卻也隻是微微一變。
老夫人果然身係名門,不僅是清河崔氏主母,更是大名鼎鼎的太原王氏的大小姐。
於是別說眼前人隻是宗室王爺,便是天後武氏親自駕臨,她也會不卑不亢。
——李治原配王皇後,就是出自太原王氏。嚴格說起來,太原王氏還有一筆帳要跟武則天算。
老夫人先是轉眸看了兒子一眼,都沒當著李幽的麵兒問崔虔是真是假。
老夫人當然知道是真的呀,因為崔虔當初裝病要死唱的那出大戲,不就是為了能不迎娶郡主麼?雖說人已經從假的瀠賜郡主換成了五娘,可是郡主的身份還是沒變啊。
況且崔虔直到現在都沒跟五娘圓房,老夫人急得都要給崔虔納妾了,她又如何不明白兒子的心思?
不過當著李幽的麵兒,老夫人隻是謙恭地致歉:“是犬子無福,怕耽誤了郡主的終身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