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鉤都快哭了,“哪兒能啊!你上次不是也都說了嘛,這撿骨葬什麼的,咱們中土不是早就不流行了嘛,所以你想啊,咱們長安人怎麼還可能往這兒埋一大堆人骨?”
葉青鸞搖搖頭,“不是啊,我不是說撿骨葬,我說的就是正常的安葬唄。這前後左右四個坊呢,哪家有人亡故了,就直接埋在這樹底下了不行?”
其實葉青鸞自己說完了,自己在心裏都直搖頭。
當然不行吧,這畢竟是繁華都市,你看看哪兒有敢把自家亡人直接往大馬路上埋的呀?這是古往今來所有城市裏都不能允許的啊。
於是她就又補充一句,“……我是指,很早以前埋的啦,比方說隋代的時候。”
李鉤也還是一雙眼瞪得溜圓,“那也不能啊!”
“喜娘子你想想,想想我跟你說過的話——我們這兒可是柳樹坊,以前這是種著棵柳樹,後來柳樹死了,再種別的柳樹種不活,然後才改成槐樹的。”
葉青鸞點頭,“我記得啊。”
也是,柳樹死了改種槐樹,這事兒都是李鉤當年親身經歷過的,所以槐樹的歷史肯定追溯不到隋代那去。所以她想這屍澧是隋代埋下的,那就不成立了。
再說了當初柳樹死了,再嚐試換別的柳樹,這中間存在著刨開坑種樹——樹死了再刨開坑給挖出來——再種新樹這樣一個循環往復的過程,聽著李鉤的那意思,這前後怎麼也有一二十次,所以如果這樹下早就埋著人骨,當時那麼折騰,早給發現了,斷不至於一直積攢到今日,一起挖出這麼多來!
她皺了皺眉頭,“這前後左右的四個坊裏,也住著不少達官顯貴,我看還有王府和公主府呢!那會不會也是有人跟李公您似的,也請武侯喝過酒,於是就也偷摸把人給埋在這兒來了呢?”
“人家也是屬於不知者不怪的那種,他們也以為就自己家埋了人,沒別人埋過的唄……?”
李鉤聽葉青鸞又提請武侯喝酒那茬,便尷尬得直咳嗽,“那也不能啊。就算也可能有人與老朽有一樣的想法,那也就是一個兩個,至多三個五個的吧?如何至於積成這麼多的白骨,這至少有三五十具屍首之多!”
葉青鸞聽得也有點要揪頭發了。可不是嘛,就算這世上有“不拍都合”的事兒,可是也不能這四個坊弄出這麼多心有靈犀的吧?
她便嘆口氣,“……那蟲娘的遣骨在哪兒呢?總不至於跟這些雜骨混在一虛了吧?”
她記著康康講過,就算是撿骨葬,可也不能因為連棺材都省了,就隨便將骨頭隨便往土裏一埋就行的。撿骨葬的家人,都要用一個妥善的容器來盛坊亡人的遣骨。
半坡時代都至少用個陶罐呢,那後世的人們就更是在這容器上用了心思,如果是窮人至少還用個陶罐,如果是貴族什麼的,那用金玉的都是正常的。
所以有這樣妥帖的容器的話,就算一堆白骨,也不至於叫蟲娘的遣骨跟那些雜骨混在一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