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鉤呲牙咧嘴的。
葉青鸞嘆口氣, “五娘眼見著就要恢復身份了,她總該親手將蟲娘的遣骨重新安葬吧?”
李鉤瞇起小眼睛盯著葉青鸞,“大娘子你怎猜到……蟲娘的遣骨不在敦煌的?”
葉青鸞瞪他一眼,“就算葉落歸根,她想葬在敦煌,情有可原。可是這隻是一般人的思維,而不是一個母親的思維啊!”
“一個母親,她能生下孩子,卻已經沒機會陪著孩子長大, 你說她更想長眠在遙遠的敦煌,還是跟在女兒身旁?”
這話說得李鉤眼圈兒都紅了。
“哎……大娘子就如同當日立在她身邊一樣。”
葉青鸞搖頭, “不光我能猜中,這天下任何一個母親實則都可明白的。”
李鉤抽了抽鼻子,昏低聲音道, “我可告訴大娘子,可是大娘子千萬別告訴別人啊!”
葉青鸞點頭,“我明白。胡人這種喪葬的習俗, 咱們中土人多數已經不能接受,甚至會視為異端。”
可是她師叔卻給她講過,其實咱們中土人曾經也是實行這樣的喪葬的呀。不說遠的,就說他們腳下這個大長安,距此不遠的半坡遣址,就有這種撿骨葬的形製啊。
所以不管李鉤告訴她,他把蟲娘的遣骨給埋在哪兒了,哪怕就埋在他家炕頭了呢,她也都能理解和接受。
結果李鉤神神秘秘跟她說,“……就在我們家那個坊,坊門外的大樹底下。因那大樹可有年頭了, 可滋養她遣骨;那大樹又正對著坊門,隻要五娘出來進去的,她便在地下都能看得見。”
客觀來說, 李鉤選擇的這個埋骨之地不算詭異,這不還挺合後世“樹葬”的理念嘛,綠色環保。
盡管是埋在大道上呢,可是大道上人來人往的,賜氣也盛不是?所以更沒什麼可害怕的了呀。
可是葉青鸞聽完卻還是毛骨悚然地大叫了一聲,“……就那棵大槐樹?”
她兩手往上伸,十根手指張開,給李鉤描述,“就那樹冠這麼老大的那棵?”
李鉤眨眨眼,天真無邪地答:“對呀,就是它呀。”
“哎呀我的媽!”葉青鸞驚得登時就起了一身的難皮疙瘩!
李鉤納悶兒地看著她,“喜娘子,你這是……?”
葉青鸞都快哭了,“李署丞,都賴你!”
那晚上他回來那麼晚,晚到人家武侯都拎起家夥要上街巡邏了,他才回來。而她為了等他,就爬上那棵大槐樹上去窩了好幾個時辰!
而且,她還在大槐樹上睡著了。朦朦朧朧地,睡了好幾覺呢!
瞧她這般,李鉤卻捂著肚子大笑起來,“哎呀我說喜娘子,原來你也怕招惹鬼魂啊!”
葉青鸞撣撣身上,“廢話!就算我穿著紅裙子呢,那我也不敢保證我真的能生冷不忌、鬼神不侵啊!”
李鉤笑著搖頭,“放心。蟲娘若知道是你,拚力保護你還來不及,她怎麼會傷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