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槳聲軋軋,波光清亮地倒映在崔虔一雙杏眼裏。
聽完了葉青鸞的講述,他有一刻回不過神來。
“你怎可懷疑錢媽媽?她與我有母子之情。當年為了照看我,她終身未嫁。”
葉青鸞心說“未必”,錢氏終身未嫁也可能是因為情傷,為了大管家崔忠。
隻是這段情她還是選擇暫時替錢氏隱瞞了。為了崔旰。
葉青鸞點點頭,“那昨日就不是沖你來的,要殺的還是五娘。”
“你保母舍不得殺你,卻不等於舍不得殺五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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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虔臉色如冰。
“你如此說,可有憑據?”
葉青鸞心說:嘖,再號稱鐵麵無私的大理寺官員,在遇上自己親友的事兒,也做不到心底無私。
她攤攤手:“……你看你今日坐船好好兒的,可是昨日老夫人愣是不準你陪五娘回門。”
她瞇眼凝視崔虔,“這是為什麼呀?三郎說吶?”
崔虔眼中一黯。
葉青鸞便微笑:“錢氏是老夫人陪房,她這一生都奉獻給了老夫人和三郎你。”
“老夫人的態度如此明顯,她又如何能不明白?所謂忠仆,便該不計一切,為主分憂。”
“還有,三郎你也說了,與她有母子之情。一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好,可以做出任何事。”
“包括,殺人。”
“她不至於!”崔虔不由低吼,“你不是什麼都沒搜出來麼?那你便是空口無憑!”
葉青鸞點頭微笑,“搜出來有搜出來的判斷,沒搜出來有沒搜出來的斷定。”
“既然沒搜出來,那便證明錢氏如此,並非來自外人指使,而就是受了老夫人的影響,或者是她自作主張!”
“你……”崔虔指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淡淡垂眸,“三郎與五娘的親事,是我一手促成。那我就不能是將五娘送入火坑。我祈願的是你們二位白頭偕老,而不是她剛入門幾天,就無辜橫死。”
“此事若不是錢氏,最好;倘若當真是她,或者是老夫人果有明裏暗裏的授意,那三郎就必須在此時站出來護住你的結發妻!”
“請三郎回府去節製家人,否則就算明知你清河崔氏七百年門第,你崔三郎又是大理司直……我小小一介喜娘子也定不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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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再無交談。
船一路行回崔府碼頭。
崔虔帶著怒氣,沒等船停穩就先上岸去。
隻是大病初愈,身子還尚羸弱,這一好勝卻踩空了,好懸沒滑到水裏去,幸而被崔旰一把撈住。
葉青鸞忍住嘆息,“三郎的腳後跟可要站穩了。”
崔虔卻聽出了歧義,不由得又羞又惱,回頭怒視她一眼.
“你放心,倘若當真是我母親和錢媽媽……我必不徇私!”
她目送他帶著狼狽離去,心下也是暗暗道:“崔三郎,其實我是這世上最希望你能大公無私的人啊。”
她師門的案子,她必須要選定一位值得信賴的官員,才能全情托付。
這兩年行走市井,崔虔聲望甚清。
她還指望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