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茶盅擺在掌心,“嗯。”
不想多說。
他將長柄茶勺伸入沸水中,緩緩撥勤,水麵漸起漩渦。
“猖頭黑羽……未必定與拜火教相關。”
她:“!”
原來他什麼都明白。
師門大劫留給她的線索,唯有那些人的猖頭麵罩、玄黑羽衣。
尋常人不會這樣打扮,他們既如此,便一定有個特定的來路。
她最先想到的是“日中金烏”。
中土人沒那麼喜歡烏猖,唯一的例外就是日中金烏的傳說。
而拜火教,崇拜的便是火神、太賜神。
還有,她記得那些猖頭怪物淩空而降時,手中執著、撲向師兄弟們的,是彎月形的利刃!
那形狀,便也更似胡刀。
於是兩年前安頓好了木幽子和沐兒,她下山去,便首先瞄準了西市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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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凡事都要刻意瞞他。
隻是……
她悄然打量了一下他的腿。
便是這三年來,她知道他也為了能報仇而悄然修習。
可是師門已毀,師門裏那些秘笈也早都付之一炬。他們兩個現在能憑借的,都隻是早年腦海中強記下來的那些。
那些記憶本就殘缺不全,修煉出來的怕也早就走形了。
她自己勉強修練出來的那些,她自己平素用著都不隨心;而他略有精進的,竟然都隻是符籙、傀衍和打卦。
這些都是師門裏沒人稀罕的。
她都忍不住問他,“當年你在師門裏,天天看書,看的就都是這?”
於是報仇的事,還是得她自己來。故此那些危險的情形,便也不必與他細說了吧。
也免得,他掛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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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轉開話題,“你又給沐兒炙肉……這師門的規矩,你還守不守了?”
他知道她故意岔開話題,卻隻是淡淡一笑。
他望向火光,他清淺眼底因此多了一抹溫暖,“那些戒,已不必守。”
她便也輕聲一嘆。
她明白他的意思,畢竟,師門已毀。
她抬眸,“我原本也覺著那些什麼戒啊,都是勞什子,憑什麼非要守啊?”
彼時她剛穿來,對於那一切強加給她的,她滿懷的不忿,哪裏肯心甘情願?
而他更是。小時候,他是被她帶上山的,又是被師父決定收了為師弟的,彼時他不會說話,沒人曾問過他是否願意。
“可是……”她深吸一口氣,“如今師父不在了,你我二人便是整個山月門。山月門的規矩,咱們兩個便該守著。”
她努力笑笑,“若你我都不守了,那山月門就真的不在了。”
他靜靜揚眸看她,眸底一片虛空。
她心下微微一晃,便抬手按了按額角。
“哎你別多心,我沒怨你給沐兒炙肉。”她趕忙沖他眨眼笑笑,“師門的規矩,你我該守。可是沐兒他不必。”
“沐兒他,不是我山月門的孩子,我也永生永世不會叫他入山月門。”
因為沐兒他——是毀了山月門的那個畜牲的孩子啊!
她怎可讓沐兒入山月門,否則她如何有臉麵對師父他們的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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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隨即起身,避免再深談,“我去看看沐兒。”
他也沒攔阻,依舊靜靜坐在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