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第十五章

如果說顧長安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有什麼叫他永生都難忘的糟心事,醒來看到枕邊人是徐臻,大概就是最糟心的一件。

徐臻遍體鱗傷,整個臥室像是兇案現場,顧長安看著就一陣的氣血攻心。

他在送人去醫院的路上給容正非打電話,他想跟從前還在部隊裏那樣把他的腦袋摁在泥坑裏:「容正非你全家都該吃藥了啊,你們特麼有病!全家都有病!」

容正非正跟下屬開會呢,一聽這話就怒了:「誰有病?!你有病吧?!你再罵一句試試!」

顧長安把電話掐了。

徐臻發著高燒,人都有點不太清醒,顧長安卻依然罵他,是自己的下屬是拿自己薪水做事的人為什麼不能罵:「你又是怎麼回事?!我叫你來接我你接到床上去了?!你腦子叫這北京城的沙塵暴吹散黃了?!」

徐臻張了張因為發燒而嫣紅的嘴唇,他這會兒確實是腦子昏沉。

顧長安抱著他,心裏頭煩的像惡鬼在撓,亂七八糟就一個念頭,這事兒可千萬不能叫顧楚知道。

「這事兒不能讓你老闆娘知道,聽見了嗎?!」他搖了搖懷裏的人。

徐臻叫他搖的片刻清醒,虛弱的說道:「是楚少默許的。」

顧長安一個雷轟:「什麼?!」

徐臻說:「昨天夜裏,楚少來電話,是他,默許的……」

顧長安半晌沒說出話來。

顧楚等到晌午,實在等不下去要再打電話時,顧長安回來了。

老人去公園了,家裏就一個保姆阿姨在,她一直送他們到巷子口。

車開到一處清靜的地方,顧長安把保鏢打發下了車,顧楚見他臉色蒼白,看起來精神不大好,猜測他大約真是被灌了一些傷身的藥了。

他問他:「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

顧長安心裏頭翻江倒海,他想不問了,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算了,老夫老妻,問多了傷感情。可不問他實在難受:「……昨天晚上,為什麼不阻止徐臻?」

顧楚很是莫名:「你從前沒睡過徐臻嗎?」

顧長安簡直無從喊冤:「我睡他?!是個人我都睡啊?!他是辦公室助理!老子從不睡公司員工!」

顧楚覺得顧長安肯定是不記得自己到底睡過些什麼人,再叫他去想六年前的某一天肯定徒勞,是不是徐臻關係也不大,總歸是要這麼一個人,自己養的跟外頭賣的沒有區別。

他耐心的為自己昨天的行為做出解釋:「我不過來是因為不知道你到底吃了什麼藥,萬一你一點理智都沒有了,小孩子怎麼辦,我們有協議,我不能讓這個小孩受到意外傷害。」

顧長安倒在座位上,從未有過的沮喪像烏雲密佈在他心上:「……我睡別人你無所謂是吧?」

顧楚很想說是,但又覺得沒有必要正麵的回答他,這個時候其實說不說是一個意思。

顧長安喃喃自語:「我娶誰你無所謂,我睡誰你也無所謂。」還真是不如不問。

顧楚不明白為何顧長安突然這樣自怨自憐,這姿態十分可笑,這麼多年他放浪不羈無法無天,怎麼這時候想起來感歎沒有人管束他,莫不是嚐著什麼苦頭了。

他坐著腰酸,換了個位置,又聽到顧長安問他:「你心裏,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

顧楚不喜歡審視他跟顧長安之間的關係,這中間有太多不堪,從顧承開始,他的人生完全朝著一個混亂的方向前進,彷彿他不需要有自我意識,隻需要去依附顧長安,去配合他的人生。明明十七歲以前在所有人眼裏他是男孩,突然某一天他卻做了誰的母親。

母親……顧楚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她沒有婚姻觀念,對於丈夫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忠誠,她有很多男人,但從來也不懂得保護自己,因此總是去流產,她暴躁易怒,性情多變,但也曾溫柔的把他抱在懷裏。相比起來,他倒是經常挨父親的拳打腳踢,一喝醉他就要打他,罵他是怪物,罵他有個不堪的母親,他從來也不管他是不是有飯吃是不是有衣服穿,隻顧自己賺錢自己喝酒,比起這樣的父親,顧楚其實更願意接近母親。

沒關係的,楚楚,她總抱著他說,沒關係的,我們楚楚是寶貝,大家都會喜歡你的。

小孩子哪裏懂得那麼多呢,總歸誰對自己和氣,誰給糖吃,心就向著誰了,再說,那是母親呀。

如果不是顧長安,大概他現在也是在另一個恩客手裏吧,這樣一想,遇到顧長安倒是他的運氣了。他讓他受很好的教育,供他不愁吃穿,嚴密的保護他不受外界傷害,而他所做的不過是限製他的正常社會交際,而且還是有時限的,等他把第二個小孩子給他,他就自由了。

一旦自由了,他要去一個安靜而隱秘的地方,既不恨別人也不愛別人,不聲不響的一個人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