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終是什麼都沒有說了,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隻把人抱到了臥室便又下了樓。顧楚聽到樓下門響,黑暗中爬上飄窗看人是不是走了,卻隻見他在花園裏抽煙,抽了許多支,顧楚跪的膝蓋酸,心煩意亂,索性拉上簾子不看了。
翌日醒來,身邊枕褥冰涼,沒有人睡過。
餐廳桌上放著保溫的早點,客廳裏依舊坐著保鏢,準備送他去公司,出門時顧楚留心瞟了一眼顧長安昨夜抽煙的位置,草坪上煙頭早已撿得幹幹淨淨。
吵了一架壓力發洩出去了,走路都身輕如燕,轉讓的事情也很快拍了板,對方公司也是做服裝外貿的,想要做為分廠來接手經營顧楚的公司,詳細談了一個上午,顧楚不見急躁,十點來鍾還叫秘書拿了茶點來吃。秘書因此有些感歎,從前創業的時候,自家老闆經常的三餐不繼作息混亂,如今賣了公司,倒是什麼閑情逸致都有了。
下午看了廠子,便坐下來簽轉讓合約,顧楚在盡力保全公司老職工的利益之下,其實已經不期望轉讓費,但對方給出的價格依然遠遠超出他的預期,因此沒有猶豫太多他便簽了字。
怎樣都湊不齊三百萬,他有些發愁,一些小額的投資短期收益也不理想,正式離職前他還想給老職工們再發放一次福利,做為歉意與這些年的感謝。
他這廂已是捉襟見肘,卻不料孔陽的妻子找上門來了。
顧楚多少猜到她的來意,見她穿的不多,便還是叫秘書倒熱水給她。這一趟她與先前判若兩人,叫他顧哥,神情剛毅的像是一定要達成目的一般:「顧哥,我聽孔陽說,原先是問你借了三百萬的,是不是?」
隔著桌子也不怕她看見,顧楚靠著椅子輕輕摸肚子:「是的。」
「那怎麼後來又隻肯借一百五十萬了呢?顧哥,你是知道孔陽的,頂沒用,麵皮子又薄,又喜歡賭,那麼大個廠子都是我在撐,要是沒有我,他孔家那些家底早就叫他敗完了!你看他,到這種時候了,還沒有跟你說實話,他哪裏隻欠了那些高利貸,外麵問人家私人借的也有一百多萬呀!」
顧楚點點頭,說:「自然是無處可借了才借高利貸。」
「顧哥,我真是沒有辦法了,討債的天天來找,還找到我娘家,孔陽是一分錢都沒有給我們娘倆留下的,我哪裏還有錢給他還債呢。索性你把那剩下的一百五十萬也借給我們了吧。」
顧楚稍一想,說:「你跟孔陽的婚內債務應該是屬於他的個人債務,離婚之後你是可以免責的,讓我找找……我認得一個很好的律師,你跟他講是我介紹的,他會幫你處理。」
他從抽屜裏翻出律師名片來摁在桌上推過去,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錢的事,我真的已經無能為力。」
「那你至少借得到啊,你不想想,從前孔陽幫你借過多少,顧哥,我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哪裏還有時間出去工作呢,做人總要念舊情,你看看你這一身,秋冬發佈會上的製定款吧?大幾萬不止吧?這錢花的多爽氣!那你對我們怎麼就這麼絕情呢?!」
顧楚低頭看自己的衣服,黛色細條紋直筒褲,同色係的童趣圖案羊絨開衫,除了褲子是鬆緊帶設計,並無特別之處,他脫崗半年多,哪裏還有心思關注時裝發佈會上的流行趨勢,隻曉得櫃子裏換洗衣褲都是新添,寬鬆又不拖遝的設計,上衣下擺蓋過小腹,褲子不束腰。往後的幾個月裏他的體型會有明顯變化,顯然一個顧承已經讓顧長安經驗十足。
顧楚想到顧長安,那天夜裏吵架之後,竟連一通電話都沒有了,他倒真沒防備這老東西心眼越來越小,統共也沒說幾句頂撞他的話,脾氣這樣大,竟不理人了。
他回神過來,從抽屜裏取出僅剩的一萬多現金打發人走:「你跟小孩子有任何生活上的困難都可以來找我,但多了我確實也是拿不出來,往後呢你也不要到這裏來了,這畢竟是工作場合,有事還是電話聯繫吧。」
好歹能將這尊大佛請走,秘書給他拿下午茶點心進來時,他伸了個懶腰。
盡管知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轉讓公司,但見他這樣懶散,秘書不免有些小怨氣,忍不住說:「您好像胖了,心寬體胖嗎?」
快十六周了,胖一點起來也是自然的,顧楚無動於衷的一口一口吃水果派,心想著下班前應該能把要帶走的東西都打包好了,他真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