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小刀回敬道:「淩先生您也甭想坑害我的小河!」
他猜到淩煌一定還留有對付惡人的後招,然而這些後招恐怕都要以淩河作為代價和棋子。
「我說過,不會讓你一個人扛這些事。」嚴小刀把人橫放在沙地上,捏住淩河的下巴深深地吻了,「小河,你根本打不過古耀庭,別逞強,我不會讓你冒險,我絕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沒有什麼是不能解決的,我替你去,你要完成的事情,我都願意為你做。」
淩河身體疼痛而僵硬,仰麵躺著,目瞪口呆地看著嚴小刀起身大步離開。
……
5號碼頭的包圍圈目標,此時已經從古耀庭逃跑時乘坐的車輛變為碼頭上某一處船工宿舍。古耀庭身邊稀稀落落所剩無幾的人馬,護著這人棄車進入這間廠房宿舍,暫時躲避過夜,等待外麵各路人物冗長的談判扯皮過程。
這些年囂張不可一世的人物,終究也有虎落平陽被重重圍困的這一天。這棟廠房宿舍破敗不堪,在碼頭大風中微微震顫飄零,絕非久居之所,或許今日就要成為某人的葬地。
鮑局和薛隊安排的火力狙擊佔據了附近各個製高點,誰敢露頭就打誰。
老趙家有個年輕人還是按捺不住了,再次托「中間人」遞話過過來:局座您給個通融,先把人放回來,您提任何要求咱們都可以商量。
鮑局長一句話給懟回去:淩河的父親如何遇害?「燕城十二少」是怎麼回事?在公眾麵前讓真相大白敢嗎?
當然是不敢,真相不能大白。
古耀庭就像引爆炸藥桶的最後一個按鈕、最後一根引線。這根引線如果燃爆,背後的陳年汙垢再也藏不住了。
太陽逐漸高昇,已經移至天空頂端。海濱晝夜溫差很大,此時是一天裏最熱的正午,陽光刺眼。
薛隊長偶然往那邊屋頂上一瞧,遽然愣住,對著通話器怒吼:「怎麼回事,誰要出來?!」
狙擊觀察手向他彙報:「不是有人出來,是有人要進去!」
就是古耀庭狼狽躲藏的那間廠房宿舍的房頂上,出現了一個身穿緊身黑色背心長褲的身影,動作矯健,就像準備突擊攻堅的特警隊員,然而薛隊長還沒有下令發起強攻呢,這怎麼回事?
觀察手請示:「薛隊,要把那個人弄下來嗎?」
薛謙吼了一聲:「都別動,別開槍,那個是自己人!」
房頂上的人是嚴小刀。
嚴小刀對5號碼頭這片地方實在太熟了,他是這地兒混了十幾年的地頭蛇,比警方任何一人都更熟悉地形以及各種直達目標的密道捷徑。
所以,他就沒走正門和後門,他直接鑽了房頂的大煙囪。
這種類似結構的廠房煙囪,他以前都鑽過。他撐住煙囪口,利落地將自己的身軀順入煙囪鐵壁!
薛謙眼瞧著嚴小刀進去了,眼神與鮑局長一對,終於在通話器裏下達命令:「一隊二隊按照先前計劃,分別走正門和後門,還有兩分鍾,11點整準時行動。盡量不開槍抓活的,不要誤傷自己人。狙擊手外圍戒備,一個都不要放跑。」
……
宿舍廠房內部光線昏暗壓抑,雙層鐵架子床之間一片狼藉,散落的床單被褥與蛛網糾纏在一起,看起來這骯髒的程度沒有比煙囪內壁好多少。
已經被困了這麼長時間,零星的匪徒們意誌消沉,戰鬥慾望低落,此時應當都在默默後悔為什麼要跟著庭爺出來這一趟?得道升天的雞犬一旦被打下天界,終於也露出喪家之犬的真實麵目,畢竟就是一文不名的泥腿子出身,還以為自己是根正苗紅的貴族子弟?笑話,關鍵時刻誰還管你死活?
幾名歹徒坐在牆角,腳邊是幾個被踩扁的空啤酒罐。
這些人被困在甕中,隻能依靠帶顏色的視頻錄像打發無聊時間,作為最後的瘋狂。宿舍內隻有一台舊電視,屏幕不大,畫麵聲音也都不夠清晰,但足以看清那裏麵放映出的驕奢淫靡的場麵……
歹徒們盯著電視機目光呆滯,偶爾爆出一兩聲猥瑣的淫笑,低聲品評著畫麵裏不堪入目的內容。有人甚至按捺不住,手伸向自己鼓脹的褲襠……
這些人麻木到幾乎忽略了天花板上方的奇異響動,一塊鐵篦子式的蓋板被掀開,精健的身軀一晃就跳進房間!
所有人驚惶,猛地躍起,一陣掏傢夥「卡嚓卡嚓」的上膛聲音。
「都別緊張,別走火了。」嚴小刀神情極為鎮定,兩手空空,身上看不出帶了什麼傢夥。
那些人麵麵相覷,當然不敢輕易出手,認為嚴小刀敢於當槍匹馬闖入,一定有所預謀並留有後招。
「我找庭爺有話說。」嚴小刀道。
「哈哈哈哈……嚴先生。」古耀庭從那些零七八碎的床單蜘蛛網八卦陣後麵走出來,還能維持步履從容,果然不是一般人。
古耀庭往房間正中一條破舊沙發上坐下,坐得大刀金馬,頗有幾分霸氣:「我還以為淩河會來,結果那小子不敢露麵,嚴逍你來了!」
嚴小刀毫不避諱:「淩河是我的人,我替他來也一樣,你有什麼話盡管對我說。」
「嗬嗬,老子是想有機會跟小淩先生暢快聊聊當年往事,我也同情他,真心可憐他,他……」古耀庭笑得浪蕩。
「他不需要你的同情可憐。」嚴小刀冷冷地說。
「他不需要?這個孤苦伶仃沒爹沒媽的小屁孩兒,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頭麼!嗬嗬,難怪報仇心切歇斯底裏,見了我就眼紅想砍死我……哼!」古耀庭從唇齒間噴出不善的話音,「他一定也很想知道他母親是怎麼死掉的。」
嚴小刀神情嚴峻:「我也想知道,庭爺如果知曉內情,不妨說說?」
「哈哈哈我當然知曉內情,那一對父子可憐蟲!」古耀庭毫無常人的憐憫心理,笑聲帶毒,讓嚴小刀很想用刀插進這人的喉嚨。
古耀庭笑完了說:「淩河那不走運的媽,說到底是被他們父子『害死』的,是為他們父子而死。」
「這話怎麼講?」嚴小刀眉關緊蹙,厲聲質問。
古耀庭突然抬手一指:「這麼傾城絕色的父子倆,就是讓人銷魂蝕骨欲罷不能的一對大魚餌麼,那女人怎麼能不死?不死她活著礙手礙腳,太礙事了!」
古耀庭不過是轉述當年故事,然而這惡毒的話,其中含義足以讓嚴小刀不寒而慄。
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他調轉過頭,這才發現房間一側的電視機。電視畫麵一直沒有停止播放,隻是剛才一群人劍拔弩張,嚴小刀沒留意到放映的內容。
他隻瞟了一眼,愕然而喉嚨劇烈痙攣上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