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3 / 3)

兩人皆麵目如常不動聲色,以唇語和眼神交談。嚴小刀說:「好久沒來,聽說今天有大場麵,我過來瞧瞧。你呢?」

蘇小姐坦白道:「今晚是一年一度『錦繡繁花』酒會,梁氏牽頭做東,很多人都要來,所以請了我們幾位姐妹過來招呼。」

嚴小刀:「梁董事長會出現嗎?」

蘇小姐:「這個不好說,也許晚上露麵招待那些貴客。」

嚴小刀:「梁有暉呢,他來嗎?」

蘇小姐嫣然一笑:「梁少肯定來啊,他哪一年不露麵喝酒『點菜』?」

嚴小刀嚼了一下後牙,他可不希望那位陰晴不定深藏不露的梁董事長突然殺出來攪局,但寄希望於能撞見梁少東家,有些事情就好辦了。如今某些情況不一樣了,梁有暉還敢來這種地方花天酒地,還敢「點菜」?這小子真不怕被警棍捅出他的花花腸子。

嚴小刀突然湊近蘇小姐耳側。

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在親吻姑娘的耳垂。他不假思索地說:「蘇晴,我有一件很棘手的事,你幫我個忙……幫我找到照片上這個人……」

他們要找的那位斌總,此時堂而皇之就滯留在位於宮殿頂層的大辦公室內。

郭兆斌認為,隻要他踏進錦繡皇庭,就好比鑽進了一個大號的保險箱,有吃有喝還有成群結隊的姑娘伺候,可以盡情地嫖賭享樂。

這地方最安全,誰敢進來抓他?

臨灣分局的那位刑警隊長有膽量到這種地方抓人?警服不想穿了。

郭兆斌安頓下來,嚼著點心,這才撥通梁董事長的電話:「梁老闆,我現在在您辦公室吶。」

梁通十分莫名,問話言簡意賅:「你在哪個辦公室?」

郭兆斌腆著肚子一樂:「就在您開的這間窯子的辦公室啊——錦繡皇庭嘛哈哈!」

梁通被這小子不著邊際的胡言亂語弄得略微尷尬。生意場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懂得情緒內斂、講話含蓄,就沒見過如此言語粗俗信口開河的,簡直沒一丁點眼色。

梁通的話音與其人麵孔一樣沒有波瀾,令人捉摸不透:「你來我這裏幹什麼?」

「咳——來你這兒避一避唄。」郭兆斌一拍大腿,「隔壁公安局的那位薛大隊長,你們怎麼上回沒直接把他綁了,或者做了?那小子抓著我一個事,撒丫子追過來了,追得老子沒處躲啊!」

「……」梁通臉色慢慢地不對勁,「你什麼意思?薛謙為什麼追你,你幹什麼了惹到那個夜叉?」

郭兆斌臊眉耷眼嘟囔一句:「幾年前背的命案,您知道的,那個不懂規矩又脾氣死強的陸警官……這事本來已經過去了,薛謙和嚴逍一直死咬著我不放,想要抓我。」

梁通:「……」

郭兆斌是光腳不怕穿鞋的,就是被人隨時拎出來指哪打哪的一桿槍,平日為虎作倀囂張慣了,口沒遮攔且無法無天。他是「狐假虎威」裏的那隻狐,所以他確實不需要掩飾和遮攔,不需要有法律和青天的意識,他腦子裏隻需要認清楚和靠緊了身後的大老虎就夠了。

但是梁通不笨不傻,深諳江湖的深淺,驟然聽到「陸警官」三字已是麵色大變:「你犯的命案你跑我這裏躲?你的命案跟我有關係?你現在立刻離開。」

「呦,幹什麼,幹什麼啊,梁老闆?我庭舅舅讓我來您這兒避一避,怎麼著?」郭兆斌反詰梁通,「三年前那件事,跟您沒關係?老子忒麼都是幫誰擦屁股做黑活兒?」

梁通的麵色一黑到底,就像青天白日之下被一口不幹不淨的鐵鍋扣他臉上,這鍋甩都甩不開!

今天偏巧不是普通日程,是商界會麵聯絡感情的大場麵,鶯歌燕舞觥籌交錯,這其間看不見的地方竟然埋伏著劍拔弩張的危機。梁董事長此時衣冠楚楚,髮型一絲不苟,就乘坐著他那輛黑色防彈專車,車子距離錦繡皇庭隻有區區兩公裏了——他當然是前來出席酒會應酬賓客的!

他可不是準備過來「接應」這個通緝嫌犯的。

梁通的一張臉細瘦矍鑠,毫無表情,唯獨眼角和唇邊繃出幾道富有張力的紋路。他憑借城府和經驗都察覺今日出行恐怕不吉,突然吩咐他的司機:「先別過去,原地兜幾個圈子。」

此時的郭兆斌,坐在屬於梁董事長的辦公椅上,麵對一張半弧形的桃花芯木大辦公桌。這人雙腿架在桌上不停抖擻,抖掉隱隱的心虛不安,虛張聲勢道:「梁老闆,我有難您不管我,咱做事別不仗義啊?我庭舅讓我過來的,一條船上的兄弟,我不找您我找誰?」

你庭舅個屁……梁通心裏罵了一句。

不過是當初認得一個幹親,一口一個「舅舅」就能唬著人了。

「行了你。」梁通不耐煩地打斷,冷冷地問,「薛謙現在在哪?嚴逍在哪?他們進去了?」

郭兆斌收斂些氣焰,低聲懇求:「薛謙把您家的窯子包圍了,就在門口虎視眈眈地盯著我,梁老闆您路子廣,找人跟他疏通疏通,成嗎?嚴逍……我不知道這人在哪。」

梁通此時若是年老體衰或者有心髒病血壓高,指不定被這畜生氣得當場昏厥。

一個蠢豬一樣的隊友把狼招來了,而且是一大群凶狠的狼。

薛謙帶領大隊人馬此時就堵在他的錦繡皇庭的大門口。

他現在恐怕都沒機會再把這頭豬隊友攆出門去,怎麼辦?

其實也不能埋怨郭兆斌太蠢,這人隻是以往常的經驗常理推測,首先,薛隊長就應當知難而退不敢跨省追進燕城,其次,即便來了,也是可以用利害關係說服對方退走。圈裏不都是這麼辦事的嗎?

沒想到這回殺來的群狼也不走尋常路數。

梁通在他如同儀器一樣精密的頭腦中思忖對策的同時,郭兆斌翹著雙腳隨手拿起遙控器,點開牆上的屏幕。

梁董事長辦公室整整一麵牆上,是二十四宮格的監控屏幕,隨時監視宮殿每一個重要角落。郭兆斌走馬觀花掃了一遍,視線突然凝固在某一塊視頻上。

左下角屏幕顯示的是二樓餐廳附近。他赫然瞄到那個長髮披肩身形修長的身影,男人的髮梢輕輕揚起——這不就是淩公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