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就算是知道了這件事,回到家裏連一個字都沒問,低頭幹活不說話,也盡量讓自己動作輕點,不然要是被後娘注意到,雞蛋裏挑骨頭都能再給他找些事,幹活還是好的,他最怕挨餓和挨打。

他們豐穀鎮這一帶,媒人跟雙方父母說定事情以後,還要讓兩個年輕人見上一麵。

這見麵相看也是有規矩的,要在另一戶有女兒或是雙兒的人家裏相會,多是雙兒坐在窗前幹活,漢子假意來這戶人家幫忙做事,在外麵院子裏待上一會兒,這樣既互相見過,又不會惹來閑話。

按理來說,雙兒哪能跑到漢子的村子裏去,所以兩人相看的時候是沈玄青到安家村來。

那天陸穀被後娘塞了一盆髒衣服,在去河邊的路上,他遠遠就看見那個高大的身影,於是從另一邊繞了過去。

後娘常罵說他是個喪門星倒黴鬼,陸穀有時候自己想想,好像他也真的沒什麽好運氣,他生怕自己黴運發作,要是不小心惹怒了沈玄青挨頓打那可慘了,所以能避就避。

現在好了,他果然是個倒黴鬼,連替嫁這樣荒唐的事都落在了他身上,後娘還哄騙他說,是好心給他找了門好親事。

要真是好事,又怎麽可能輪到他頭上。

他不知道後娘是怎麽想的,雖然他不認識字,可也知道當初陸文和沈玄青是請人寫了婚書的,人家都說白紙黑字,寫上去事情便定了,婚書上肯定寫的是陸文的名字,不是他的,這種事又怎麽敢亂來。

他不是不明白,後娘無非就是貪圖那二十兩的彩禮,不想退給沈家。

按說沈家給了這麽多彩禮錢,放在哪個村子都是重禮,說明家底是不薄的,誰看都是門好親事,可偏偏陸文卻想悔婚。

別人不知道,陸穀是知道一點的,他六七天前無意中聽到陸文和後娘的對話,陸文好像和鎮上的人往來密切,那人應該是要娶陸文,可陸文當時已經定親了。

他屬實倒黴,無意中聽到這些還讓後娘給發現了,原本以為要挨打,誰知眯著眼睛看他的後娘眼珠子一轉,竟對他笑起來,還抓著他的手輕輕拍打,一副慈母的樣子,卻讓陸穀驚恐不已。

一聽要把陸文的婚事給他,嫁給清溪村的獵戶,陸穀當時就搖了頭,後娘一看,咬牙切齒罵他不知好歹,還使勁擰了一把他胳膊上的肉,疼得他想直想往後縮,也再不敢說他不願。

這還不算,從那天後,後娘就不再讓他出門洗衣服換東西了,隻能待在院子裏做針線活,後娘還在一旁時刻盯著他,明顯是怕他跑了或是告訴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