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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陸時忠看到陸莫寧,第一反應就是被噎了一下,想到自己如今都是拜對方所賜,正想發火。

可對上陸莫寧那雙死寂黑沉沉的鳳目,明明妖冶漂亮,偏偏給他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陸時忠愣是僵在了那裏,好半天,才怒喝:「逆子!」

陸莫寧突然慢悠悠揚唇笑了,少年本來就長得漂亮,這麼一笑,彷彿一朵艷麗的海棠花,清麗絕然,可又絲毫不女氣,反而給人一種逼人的淩美,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鳳眸橫掃過來,氣勢襲人。

陸時忠愣是被這一笑給震得渾身一顫,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看到對方,讓他竟是有種瞧見晉相爺的感覺,那種常年身居高位的壓迫感,可這想法隻是一閃而過,他很快鎮定下來:「逆子,你竟然還敢來?你個畜生,竟敢告自己老子?看老子不……」

「陸老爺,你開口之前,還是好好想一想,我的身份,你的身份。否則,本官不介意再進一趟刑部。」依然是清清朗朗的嗓音,不疾不徐,可正是這樣,讓陸時忠想到被打的這五十板子,臉色變來變去,到底怕再來一次。

如今梁氏還被關在刑部,怕是難再出來了,他再被打一次,這命當真是沒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陸時忠深吸一口氣,語氣不善,卻也沒敢再罵人。

「任命文書。」陸莫寧淡漠開口,四個字說明了來意。

陸時忠一怔,這才想起來對方那被梁氏藏起來的縣令文書,張嘴想說什麼,到底是半個字沒敢多言,一擺手:「管家,去給他拿過來。」

管家也早就老實了,這大少爺平日裏不出手,這一出手竟是就要了夫人的命。

在他們這些人看來,這一次的事都成了對方故意謀算而來的,哪裏敢得罪對方,趕緊小碎步跑到內室,恭恭敬敬的雙手托著高舉遞到陸莫寧麵前,諂媚笑道:「大、大少爺,您……您的文書。」

陸莫寧麵無表情接過來,看也未看陸時忠一眼,轉身就走。

「逆子!」陸時忠氣得錘了一下床榻,可到底沒敢再說別的。

陸莫寧走到外間門檻前,停下了腳步,卻並未回身,隻是微側過頭:「提醒你一句,梁氏的事你莫要再插手,她的命,我要定了。這些年她對我做的事你既然不管,那以後,我如何也跟你再無關聯。看在母親臨死都對你念念不忘的情意上,我放過你。隻是,從此以後,我們父子情意,恩斷義絕,橋歸橋,路歸路。你若是不甘心,盡管出手,看看我會不會顧念半點父子之情,會不會饒了你。」

陸時忠直到對方離開很久,才回過神對方說了什麼,氣得大吼一聲,可吼完之後,卻是滿目的茫然……對方的話,讓他驀然想到了那個溫柔賢淑的女子,眼神閃爍許久,到底啞了嗓子,慢慢無力地垂下了頭……

***

陸莫寧一路慢悠悠回到自己的院子,空無一人。

他踏進內室,臨窗的書案前,還掀開放著一本書籍,正是他昏迷之前正在看的,他走上前,垂眼,瞧著那一頁上自己年少時的批注,字跡認真規矩,言語間青澀,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可不過是一日間,天翻地覆。

他在書案前坐了下來,行動見牽扯到肩膀的傷口,他這才想起自己的傷,以及體內被黑蛇咬了之後殘留的毒素。

陸莫寧走到一旁的暗匣,打開,果然看到裏麵藏著一瓶金瘡藥,因著當年時常被欺負,被後母虐待,為了能去書院,他忍氣吞聲,少不了受傷,所以一直備著的有這些。

他拿了金瘡藥,先服用了一枚田太醫開的清毒丹,這才脫下上衣,露出白皙的上身,肩膀上赫然有兩個毒蛇牙印,再往下,手臂上一條長長的血痕,血跡早就幹了,成了暗紅色,印在他白皙稚嫩的手臂上,格外的顯眼可怖。

陸莫寧麵無表情看了眼,彷彿感覺不到疼痛,走到一旁,打了清水,慢慢擦拭血跡,之後,才塗了金瘡藥,剛包紮完,像是意識到什麼,猛地側過頭一偏,就對上了一雙蛇眸。

與此同時,那道先前在轎子上隻聽過一次的低沉男聲,再次響起:看來你倒是沒讓我失望。

陸莫寧漆黑的鳳目動了動,很快心底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眼底的一汪死潭:「多謝誇獎。」

黑蛇歪了一下頭,吐了吐猩紅的蛇信兒:你對我的突然出現,似乎半點都不驚訝,不覺得匪夷所思?

陸莫寧道:「還好。」如果是上一世沒經歷過後來的事的他,的確會覺得匪夷所思、不可思議,可他都能死後重生了,又經歷過那地獄般的三載,如今無論發生什麼,他都能坦然淡定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