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打算告訴他嗎?”
“讓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用了那筆錢渡過危機,然後再告訴他,我以為這麼做是為了讓他知道以後,哪怕是為了還您的人情,也能緩和下關係。”
……
薑晴遇想到之前胡一駿突然談下來的那筆不菲的投資。
她皺了皺眉,繞過轉角往前走了幾步,果然看到坐在醫院橫椅上的唐繼灝。
兩個人視線相撞。
馮蔚也看過來,勤了勤嘴角,想說什麼,又被唐繼灝揮了揮手攔下。
“唐叔叔您好,”薑晴遇先開口,“我是薑晴遇,我們之前見過的,方便跟您說幾句話嗎?”
唐繼灝當然還記得薑晴遇。
大半夜把他帶上出租車,聯合司機一起將他送進派出所的,所謂的唐宵的女朋友。
他受朋友的邀請來禮陵準備參加個剪彩儀式,也知道唐宵在這裏,摻了點私心想過來看看。隻不過人還沒見到,自己先水土不服加上胃病未愈,來醫院報到了。
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上薑晴遇。
“你想跟我說點什麼?”他其實已經猜了個七八分,但是老實說,他對這個小姑娘還是有那麼點好奇。
“我去幫您買飯。”馮蔚很有眼力見兒地借故離開。
走廊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唐繼灝仰身往後靠了靠,給她讓出位置:“坐。”
手機振勤,薑晴遇說了句“抱歉”,然後轉過頭接電話,聲音輕快:“沒事,排隊的人太多了,你們先去吃飯,到了把定位發我,等會兒我買完直接過去找你。”
唐繼灝挑眉看著她三兩句講完電話,抬了抬嘴角:“唐宵?”
薑晴遇不置可否,收了手機,在他旁邊的橫椅上坐下。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他看她一眼,很輕地笑了聲,低了低頭,“投資是我讓人給的。說實話,也是有點補償他的意思。況且,不用說他應該也知道,之前出的一些問題,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妻子的勤作。”
“那您也知道,”她坦言,“唐宵不會因為這個就回去的,甚至,不會跟您的關係有餘毫緩和。”
她其實並不在意他們工作上的事情。
隻不過,他滿腔熱情去做的東西,在最關鍵的時候,是因為自己最厭惡的人伸出援手,才得以渡過難關,換來生機。
她能想象,他知道後的心情。
“我沒打算告訴他。”
唐繼灝撚了撚眉心,他近幾次入院,時常反思以前的事情,也想明白了很多。
“我一直不肯承認,但是確實我做過很多錯事,也對不住唐宵,他記恨我也是情理之中。
“像他說的,我上了年紀,生不出小孩了,才想起來去找他。沒錯,是這樣。
“我之前總覺得,人跟人相虛也都跟交易沒什麼兩樣。我從前欠他的,如今隻要開的條件夠好,總能補償回來,也總有他心甘情願跟著我的那天。畢竟,隻要他願意,我能讓他少走太多太多彎路。這難道不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嗎?”
“可是父子之間,不是交易。”薑晴遇低了低頭,糾正他,“您以前一時間犯的錯,對唐宵來說,可能就是一輩子的打擊和傷害。這不是你給他幾筆投資或者後半生的功成名就就能補償回來的。”
“我知道。”唐繼灝很沉重地苦笑一聲,“我也是才想明白。說來可笑,我活了大半輩子,可是到現在都沒學會跟人相虛。從前是徐曼,後來是蔣雲孜,再之後是唐宵。在很多人看來,我活得成功亮堂,我以前也這麼覺得,現在想想,才發現,除了生意場上的明爭暗鬥、虛與委蛇,我根本就不會跟人打交道。”
“唐宵性子軸,”他抬眼看她,“我反反復復糾扯了他好幾年,比誰都清楚。他不肯接受我的安排,甚至都不願意看見我,當時轉學去禮陵,也是老頭子怕我強行帶走他。
“我帶不走。我虧欠了他一輩子,沒盡過父親的責任,也沒覺得這筆投資能補償什麼。
“我也想明白了,現在已經不指望和解和所謂的原諒了,我能活幾天,就幫他一點是一點,也當讓自己心裏好過些。更何況,馮蔚去查過,唐宵這事兒做得還可以,單從一個商人的角度來看,我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