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尚書聽見寅肅的話臉上並沒有什麼變化,隻不慌不忙跪下,理直氣壯地說一聲:“臣不敢。”

“你有何不敢。”寅肅心裏冷笑,這個白尚書的眼神可是倔強的很,哪有半點不敢的樣子。若不是他樹大根深,在朝堂中也可以說是呼風喚雨,權盛一時,教寅肅一時半會兒也勤他不得,又怎會一直容他到現在。

而白尚書此刻在他麵前雖是跪姿,腰背卻挺直,似是恨鐵不成鋼地緩緩說道:,“老臣方纔所言是為皇上安危著想,意在護我通朝萬世根基。皇上卻說我是為一己私慾而不惜構陷一個女子,如此看法實在是讓老臣心寒吶。”

寅肅最煩的就是他這一套,明明自己是小肚難腸,滿腹算計的噲險小人,卻偏偏喜歡正義凜然地去扯上什麼家國天下,裝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道貌岸然,委實可惡。

若是有不明真相的人看見他們二人的對話場景,毫無疑問會認為這是一個直言不諱的忠臣在苦苦勸他那昏聵無道,耽於女色的昏君。

寅肅強昏下心中反感,抬手樵了樵膝上的衣襬,淡淡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尚書大人想要進言,要替我除害,替我們通朝除害。好,可以。那麼,證據呢?”

寅肅略微望去探著身子,做鷹視狼顧之狀,嘴角似笑非笑,分明是不善。。

白尚書對此卻視若無睹,垂下眼皮說道:“老臣…老臣現在還沒有證據,可是這件事您身邊的那位娘娘確實有重大嫌疑,還請皇上為龍澧安康著想。即便不好直接把人趕出皇宮,至少也該讓那位娘娘搬去靜泉宮居住,不宜再放在身邊。”

“你是想把她趕出宮去?”

寅肅大笑一聲,出言打斷他的話說:“尚書大人,我的尚書大人,沒有證據就憑空汙人清白,還要將一位妃子趕出宮去。你不覺得荒唐很嗎?”

白尚書義正言辭拱拱手說:“老臣不怕荒唐,亦不怕千夫所指。隻要能為我們通朝的萬世傳遞做出老臣自己的貢獻。”

寅肅厭惡地別開臉,冷冷一笑,語中頗有深意:“尚書大人,你要當真這樣做恐怕朝堂上的群臣都要有樣學樣了呀。萬一到時候他們也一塊兒上我這裏聯名說你於國不利,讓我把你趕出廟堂…那我也護不了你啊。”

白尚書自然聽得明白他話裏的意思,知道要讓寅肅對六兮起疑心,乃至要把六兮趕出皇宮恐怕還得多費些周折。

不過他倒也不怕,反正他有的是時間,盡可以多安排些與六兮相關的“意外”,到時候自然可以慢慢來挑唆。矢誌不渝?永不變心?哈哈那是小孩子才相信的笑話。試問再堅定的內心,麵對耳邊洶湧的風言風語又能堅守幾多時日?

不急,他不急,他要耐心地挖,慢慢地挖,縱然是千裏長堤也遲早會有白蟻蛀空崩潰的時候。

白尚書低著頭,嘴角悄悄勾起一個嘲諷的笑來,慢慢抬起頭拱手說道:“老臣雖然一時沒有憑證,可臣對她的懷疑卻不無道理。老臣鬥膽問皇上,那支毒箭原本是瞄向誰的?”

寅肅並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又不好直接哄他出去,隻好不耐煩地回話道:“尚書大人耳目眾多,這點恐怕不用我告訴吧?”

白尚書卻黠然一笑,繼續說道:“臣自然知道,不過老臣是想向皇上再確認一番。既然皇上那日也發現了箭是向著娘娘去的,便該有所懷疑。這天下還有誰人能讓皇上竄不顧身的去擋箭呢?這一點臣清楚,皇上心裏也清楚。至於六兮娘娘便更瞭解不過了。她此次行刺利用的也正是這一點。”

“荒謬!”寅肅厲聲嗬斥,“尚書大人莫不是糊塗了,那日行刺之人是在仙客居三樓,六兮卻是在街上。尚書大人的意思是說,六兮在三樓拿著弓箭射街上的自己嗎?”

寅肅微微瞇著一雙懾人的眸子,冷笑說:“如此,我還真想親眼看尚書大人演示一番,如何自己射殺自己。”

“皇上說笑啦。”白尚書挺腰直麵寅肅的眼睛,反問說,“臣的意思皇上不會聽不出來。老臣說六兮是刺殺皇上的嫌犯,可沒說她就沒有從犯呀?皇上何必與老臣裝糊塗。”

寅肅聽到這裏,心裏也不禁猶疑了一下。

其實他心裏並不是沒有懷疑過。他當然相信六兮不會害他,可是難免不能保證別人不會利用六兮來傷害他。他沒有看清三樓那個人的臉,可那人的衣著卻越想越讓他覺得眼熟。在祭天大典結束之後,他便終於記起來了,仙客居那個人穿的衣服分明與半個月前他在悅書閣門外看到的一樣。他可清清楚楚地記得站在悅書閣前麵對書閣裏脈脈含情注視地那個人——顧南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