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出屋吩咐了下人,回來便見大人已經換上一襲玄袍,侍從替其拆下發冠,一頭黑色卷發散落而下,掩在兩頰。
隻見宴雲何眉深鼻挺,眼睫濃長。再看那雙隱泛金意的雙瞳,稱聲俊美至極也不為過。
可惜宴雲何在邊疆待過數年,膚色於沙場的磨煉下變得略深。
京中因為某種緣故,風行膚白貌美。他家大人在此事上吃了大虧,分明在未去疆場磨煉前,在京中也是名聲極盛的美男子。
想到導致京城審美變化的那個人,宋文臉色便僵了僵,忍不住磨牙。
宴雲何飲口薑茶,衝淡渾身冷意,見宋文這般臉色,問道:“誰惹你了?”
“都指揮使大人今夜又要高興得睡不著了吧,在閣老麵前立了大功。”宋文譏諷道。
宴雲何皺眉道:“慎言。”
錦衣衛無孔不入,就是宴雲何也不能保證府中是否有其耳目。
用過茶後,換上常服,宴雲何沒再騎馬,換坐馬車前往周府。
尚未行至周府門前,便見宋文麵色驚恐地掀簾而入,結結巴巴道:“大、大人,好像是……錦衣衛!”
普通錦衣衛不會將宋文嚇成這樣,宋文身為永安侯府家臣,自幼同宴雲何一塊長大,見多識廣,能被嚇成這樣,看來在周府門前的錦衣衛官職甚高。
他掀簾望去,先瞧見的,便是那瓷白矜貴的手,毫無血色,並未持刀,而是執傘。
傘下是一襲雪白狐裘,沒有絲毫雜毛,乃禦賜聖物。
這種本該進貢到後宮的皮草,如今披在武官身上,人人皆知是誰所賜,對此嗤之以鼻,而滿朝文武卻無人敢說。
畢竟誰敢去議論太後的私事,難不成嫌活著不好,想去詔獄走一趟不成。
聽到馬車的動靜,傘麵微微一動,露出那人側臉。
宋文當年在東林學院也見過幾次這位都指揮使,許是記憶淡了,如今再見,仍覺得一個人怎能生出這般樣貌。
堆銀砌玉的霜雪,不及他極盛容貌,他與雪皆美景,賞景不如賞人。
上天何其不公,給予這人驚人皮囊,漆黑心腸。
那人雙眸往此處一抬,宋文便險些沉在那雙眸之中,連魂都被勾過去了。
好在他家大人不輕不重往他背上一拍,將他魂體歸位。
宴雲何下了馬車,來到執傘人身前,上下一掃。沒在那人臉上停留多久,隻望著對方狐裘下所穿並非官服,便知此人來這目的不是抓人,而是拜訪。
“虞大人,此時此刻,你怎會還有心思在此處賞雪?”宴雲何輕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