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曾好順利畢業,她和室友趙淺一同在城西合租了一套一室一廳一衛的房子。
趙淺不是本地人,畢業後簽約本市一中型企業,暫時擔任前台秘書的崗位。她性格不錯,做事認真,這點和曾好很合得來,兩人搬進屋子的那天,去了趟小商品市場,買了一堆花裏胡哨的東西,將屋子好好布置了一番。
“對了,你那份短期合同靠譜嗎?簽約的時候逐條,認真地看過了?”趙淺一邊將琉璃花瓶放在圓桌上,一邊和曾好聊天。
“嗯,我看了好幾遍,沒什麼問題。”曾好說,“再說了,這是朱老師推薦的,不會不靠譜的。”
趙淺坐下,雙手挪著花瓶的位置,微笑提醒:“給藝術家打工,聽起來比給資本家打工要高端多了,光說那個工作氛圍就很愉悅,學術味很濃……不過呢,你也要當心一點,藝術家在性格上都存在缺陷,或偏執,或陰鬱,或暴躁,總而言之,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曾好摘下口罩,雙手叉腰,腦海裏很自然地浮現慕一洵的模樣,好看的臉,好看的身材,好聽的聲音,真不像是有心理問題的人。
“他看上去挺正常的,除了有些冷漠。”
“人是要相處一段時間後才能下定義的。”趙淺說,“你現在無法判定他是正常還是不正常,總之你小心點,工作認真謹慎點,尤其是細節上別出差錯,除此之外,別八卦,別獵奇,這樣就沒什麼大問題。”
曾好無奈地一笑,用手撣了撣T恤上的灰塵:“好,我謹記你的教誨。”
趙淺擺好了花瓶,感覺有些疲倦,伸了個懶腰,走到沙發上,抱過打開的筆記本瀏覽新聞:“對了,你說他叫什麼?”
“慕一洵。”
“嘿嘿,我來查查。”趙淺開始輸入大師的名字,“哪個洵呢?”
“三點水加一個下旬的旬。”
“名字倒是挺有感覺的……”趙淺輸入後,按了回車。
頁麵上跳出關於“慕一洵”的搜索結果,趙淺粗粗一看,眼睛亮了:“原來是個神人。”
曾好聳了聳肩膀:“對,他好像是第一個非專業考入英國皇家美術學院的中國人。”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趙淺逐行看下來,“他的一個作品在香港佳士得拍賣會上以287萬港元成交……創下了當時青年油畫家作品拍賣最高價,當時他才二十三歲。”
曾好楞了一下,隨即歎氣:“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老天爺很偏心,長得好看的人還賜予他特殊才華,簡直是剝奪普通人的生存資源。”她承認自己嫉妒了,深深的嫉妒。
趙淺笑得桀桀桀桀:“我還是認定人無完人,他一定有心理或者生理上的缺陷,嘿嘿。”
嫉妒歸嫉妒,曾好還是覺得趙淺那個“生理上的缺陷”的詛咒太陰險了,重點是她們誰也沒法驗證吧……?
*
七月初,曾好正式到慕一洵的工作室報道。
她的辦公室在慕一洵隔壁,空間寬敞,采光好,辦公設備齊全。她的主要工作內容是整理,安排,協助慕一洵的日常工作,負責他創作過程中的服務,商務接待安排,創作室內的作品展示及維護,個人網站的宣傳和更新,應對媒體,陪同出席會議,辦展,發布會,撰寫相關文章等等。
內容看似又多又雜,而事實上,曾好很清閑。
譬如這個陽光熾熱的早晨,她喝了兩杯花茶,瀏覽了無數遍的相關新聞,連一個電話都沒接聽到==
挫敗之餘,她轉頭,透過大玻璃窗,看見坐在裏頭桌子後的慕一洵正低頭,認真地處理手頭工作。
她看了他許久,直到他不經意間抬頭,目光精準地追了過來,她發現再要假裝看別處已經來不及了,隻好對他微笑了一下。幸好他也沒介意她的分心,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又回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