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池禦看了他一眼,自然也看到了果盤最上層的青提,都知道安池禦喜歡的是水果是青提,但很少有人知道原因,是的,細化水果也是有原因的,不是因為口感好,也不是因為健康著想。
當安池禦第一次見到安然,那個小小的男孩遞給他第一樣東西就是手中本來要放進嘴裏的青提。
「哥哥,吃果果。」
「大哥?」安然舉著一顆青提放在大哥麵前,卻發現這人竟然沒反應。
記憶迅速回籠,眼前兩指捏著青提的少年和記憶力的小傢夥重合。
吃了一顆後,安池禦挑了一顆暗紅色的車釐子遞到安然嘴邊,安然愣愣的看著他的側臉,那一抹溫柔的笑意當然也沒有錯過。
一口叼住,含在嘴裏。
幸福來得太快,卻不至於讓他不知所措,是什麼也不是他想像的那樣,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
愛情的道路他還在起點,而安池禦就站在他旁邊,可是他知道,他需要繞過山,繞過水,才能到達他身邊,還有他遊泳技術不算好,還是站在原點看著吧。
「對了,大哥,空間裏的雞鴨鵝繁殖速度太多了,我們找個時間多帶出來點吧,還有牛羊,空間裏已經有一批小不點了。」
安池禦轉過方向盤,「嗯,到下個鎮子,鎮子裏會有人養牲畜。」
「嗯,那群小黃雞還總往我腳上爬....」
安然隨便的和安池禦分享著趣事,安池禦也一臉認真的聽著,不時附和幾句。
.....
外麵的哭喊聲漸漸消失,咀嚼的聲音刺激著人的耳膜,村長不疾不徐的裝了菸草,劃火柴點著菸槍,白色的菸草氣體緩緩上升,煙嘴是白玉石一眼的材質,含~在嘴冰涼,深深吸了一口,村長在煙霧中睜開眼睛。
村長名字叫李立軍,普通的名字,透支屬於他們的年代感。
曾經他是一個軍人,60年他退伍,那個年頭正其時國內盛行「浮誇風」、提出了很多不切實際的生產口號,各地虛報產量、土地畝產越報越高,導致繳糧多而農民自留糧太少。
全國開始大麵積幹旱,國內自然災害頻發,糧食產量大幅下降,而繳糧任務卻日益增多,出現全國性糧荒。
信~陽的事情發生了後他逃荒到這裏,在這列他遇到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也就是這樣,他在這個地方度過了他的下半輩子。
李立軍滿是褶皺的臉上牽扯出一個笑,沒想到即使這麼多年他還依舊記得當初的事情。
在他身邊,一個一身幹淨衣袍的老人安靜的躺在他身邊,老人頭髮佈滿銀絲,而在她的太陽穴處一個深深的窟窿偶爾流著不明泛黃的液體。
一雙粗糙的手拿著白布輕柔的拭去,「你最愛幹淨,總說我懶,這下,你不生我氣了吧。」
粗糙的手撫摸著身旁人的發絲,這張熟悉的麵孔,他已看了半輩子,卻依舊看不夠,當年他快餓死在路邊,就是這張臉上帶著驚慌的表情,把他拖回了家裏,給了他吃的穿的,那時他就覺得,這輩子就她了。
「老婆子啊,你等著我,黃泉路上啊,我還能和你作個伴兒。」
最後一口菸草呼出,李立軍敲了敲菸槍,清幹淨裏麵的煙油,不顧燙手也要擦幹淨。
腳步踉蹌的下了炕,在一個櫃子裏翻出一包劣質塑料包,往茶槓子裏倒水,打開塑料包倒進去,端著茶槓子上了炕,那雙粗糙泛著老年斑的手慢騰騰的理整齊她的衣服,不捨的在衣角處撫摸的很久,才把茶缸子裏的水一飲而盡。
地上,劣質塑料袋上『一滅靈』三個字透著不詳,下麵印製的老樹圖案活靈活現。
躺在她身邊,看著房頂,房間裏老人沙啞的聲音緩緩飄散。
「小麗,你還記得那年我帶你上山掏鳥窩,我險些從樹上摔下來,你對我說了什麼嗎?
還有那年冬天,你說你喜歡雪人,當天夜裏下雪,我半夜起來在院子裏堆了兩個雪人兒,一大一小,你第二天早上起來抱著我開心了好長時間,還親了我一口。」
李立軍的臉上好似年輕了幾十歲,他透過房頂彷彿看到了那些記憶中的場景。
「那年的冬天真冷啊,我的手一連麻了兩天,你一邊埋怨我,一邊給我揉著手,小麗,張美麗同誌,我覺得我的手又麻了,你怎麼不..給我.」..
聲音消失,空氣裏一片安靜。
土炕上,兩隻手牢牢的攥在一起,青筋暴起,生命中最後的一絲力氣,他還是要抓住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