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靖康之恥(1 / 2)

靖康二年二月丙寅日,東京開封城。

“大金皇帝詔天下曰:宋帝無德,顯居神州,百姓凋敝,民困國乏,今朕臨天下,滅宋扶正,匡世濟民……宋帝趙佶及其子趙桓不配帝位,斥為庶民,押往帝都候審!今後中原皇帝,悉由大金冊封,趙氏不得為帝,不遵者殺無赦!”

東京汴梁,曾經的天下第一名都,西接雲貴,南通荊襄,東連江淮,北承燕雲,兩百年繁華之所,如今變成了人間煉獄……宮室財寶劫掠一空,王子皇孫淪為階下之囚,平民百姓再現“兩腳羊”之慘狀……朝臣為走狗,勛貴為螻蟻,盛世昌隆抵不過金人一把大火……

汴梁,門下侍郎張邦昌府邸。

“子能,這皇帝,他趙氏做得,你如何做不得?”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苦口婆心的勸道。

“文淵吶,你難道不知道那個位子坐上去就是死路一條麼?”另一名男子負手站在門前。

子能便是門下侍郎張邦昌,文淵便是右諫議大夫宋齊愈。

宋齊愈也站起身,措辭強硬的說道:“張邦昌!今日這皇帝,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隨後又軟下來“老兄,某也曉得你的顧慮,可這金人在城內燒殺搶掠,您就算為了百姓,也得做這皇帝呀!”

張邦昌麵露復雜之色,依舊猶豫不決。

宋齊愈見狀,把心一橫,跪地拜道:“臣宋齊愈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張邦昌一臉驚愕的轉過身,剛要去扶,宋齊愈又說道:“來人,送皇帝登基!”

隨後屋外沖進幾人,架著張邦昌塞上軟轎直奔皇城而去。

及至南薰門,張邦昌依舊顧辭不肯,稱病不入。

“諸公怕死,又掇送與邦昌邪?雖暫假而歸,焉可免禍!”張邦昌聲淚俱下,而百官毫無羞愧之意,“汝等再不退下,某當以死謝罪!”

一名紫袍官員上前一步道:“相公城外不死,今欲死,塗炭一城邪?”張邦昌被迫答應登基。

三月丁酉日,張邦昌登基為帝,國號“大楚”,金人遂押送俘虜北還。

“天會時掠致宋國男、婦不下二十萬,……婦女分入大家,不顧名節,猶有生理;分給謀克以下,十人九娼,名節既喪,身命亦亡。鄰居鐵工,以八金買倡婦,實為親王女孫、相國侄婦、進士夫人。”——《呻吟語》

“諸婦未慣坐騎,紛紛墜馬,欲速不前。道中初經兵火,屋廬俱燼,屍骸腐朽,白骨累累。夜宿破寺,兵屯寺外,圍環若寨。停一時許,行裝、火具到寺,即令番兒舒皮氈於殿中,資憩息。毳帳支殿外,燈上溫酒,圍坐大嚼。飯畢,王移臥具入殿,成棣等俱宿毳帳。”——《青宮譯語》

靖康,便在一片哭泣與悲哀中結束,隨之而來的,是“嶄新”的大楚王朝……

“不必多言!如今康王尚且在外,大宋未絕,某絕不做那遣臭萬年之人!”張邦昌神情肅穆,看著下首那人說道:“再有下次聽到‘陛下’二字,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那人正是推舉張邦昌為帝的首席大功臣——王時雍。

王時雍諾諾稱是,緩緩而退,剛出殿門,忍不住罵道:“什麼東西!當初議和叫得最兇的可是老兄你!哼!”說完就氣呼呼的離開皇城,也不知去何虛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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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邦昌自登基以來,不稱‘朕’,不坐龍椅,不接受跪拜,甚至桌椅都是西向放置,公文往來都稱‘手書’而非聖旨,隻怕日後……”一名紫袍官員沉悶的說道。

“哼!管他這麼多幹什麼?他已經接受了我們的朝賀,如今也就是做做樣子,就算趙氏回來了,他也絕不會拱手相讓!”

“是極是極!張邦昌已經上了船,他總不會玉石俱焚吧!”

“說得也對,來來來,諸位同仁,為新朝再幹一杯!”

府中是歌舞升平,府外是地府煉獄……

在勾心鬥角,黑雲昏城的時刻,汴京城顯現出一種別樣的安靜——暴風雨前的寧靜……

汴梁城安上門城墻根,一名青年緩緩睜開雙眼。

“這……是什麼地方?”

…………

汴京城外金軍大營

“張邦昌真是骨頭軟!用宋人的話來講就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一個金人元帥一隻手拿著羊腿,一隻手端著酒,言語中十分不屑。

“誒,粘罕,漢人嘛總是講究什麼名分,大義,管他的,來來來,喝酒!”旁邊一人端起酒碗朝粘罕敬去。

粘罕喝一口酒,又啃一大塊羊肉到嘴裏咀嚼,隨後說道:“要是給我這個機會,哼哼!”

另一邊研究地圖的金人將領聽聞此言立刻警覺了起來,然後轉過身笑著說道:“大元帥勞苦功高,此次班師之後必有重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