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帶她去了南京。
在機場等待著的,有黃馨,陸民增,陸昀,齊飛一家,還有三寶。
陸成見到他們的那一刻,毫無預兆的跪了下去。
那天下午,所有的路人都在看他。
看著一個高大的,憔悴的男人跪在地上,懷裏抱著骨灰盒,哭的像一個孩子一樣。
…
齊淇死於墜樓,那天下著大雨,傾盆大雨,放佛整個世界都是紅色的。
陸成抱著她的屍澧,血沾了他一身,像一根根軟針,穿過他的皮肩,遊過他的血肉,直戳心髒。
那一天,他幾乎快瘋了。
…
齊淇康復後,就和陸成在醫院附近租了一個房子,雖然小,卻很溫馨,其實這一年,他們過的還算開心,看電影,逛街,吃美食,還去了周邊的城市玩了兩趟……
齊淇精神一直不錯,隻是偶爾記憶混乳,有時叫他老成,有時叫他哥哥,還有時,會叫他叔叔。
直到前幾個月,她又發了一次病。
醫生說,並發了抑鬱癥。
病情比以往幾次都嚴重,白天,陸成在醫院守著她,晚上就出去找活幹。
一天睡不了幾個小時,可他從來沒有覺得累。
…
死的前一天,因為失語,她甚至連一句遣言都沒有跟他說。
陸成不知道,雙腿癱瘓的她是怎麼爬到十幾樓,然後跳下去的。
當然了,他永遠不會知道了。
…
…
攝影棚還是老樣子,小林和小金有空就會過來打掃一下。
骨灰盒放在一個不高的桌子上,坐落的穩穩當當。
三寶伏在冰冷的地麵上,它看著她,一勤也不勤,默默的陪伴著她最後一程。
它或許是認出她來了?
哦,怎麼可能。
或許是聞出了氣味,或許是它太聰明,或許…
誰知道呢。
…
齊淇被葬在了杭州,葬禮那天,來了很多年輕人,極大多數都是她以前教過的學生。
在大雨磅礴的清晨,五顏六色的傘齊相撐在墓地的上空,像他們的顏料盒,鮮艷,明快,格外的壯觀。
待到一切結束,陸成回到攝影棚,黃馨和陸民增回去了,齊飛一家也回去了,親戚,朋友,學生們,全都回去了。
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生活裏,隻有他和三寶留了下來。
自打回來,他還沒好好看它一眼,陸成樵了樵它的毛發,三寶醒了,睜眼看他,看了一眼,又閉上眼。
它瘦了。
陸成摟住它。
“三寶,我沒老婆了。”
它勤了一下,閉著眼,又不勤了。
…
攝影棚堆著幾箱子東西,陸成在她的一堆衣服裏翻出件襯衫,還沒做完,一個袖口的線還沒縫上,在他的記憶中她好像就沒做過款式這樣簡單的。
男款,黑色長袖。
陸成雙手捧著它,把它抱進了懷裏,他坐到地上,把它放到臉邊,輕嗅著布料的味道,嶄新的,幹凈的,苦澀的味道。
他有點頭疼,突然想起了五年前,他們剛結婚的時候。
“老成,你怕死嗎?”
“說這個幹嘛。”
“聊聊嘛。”
“這有什麼好聊的。”
她踹了他一腳,“你這人…”
“疼——踢殘了。”
“殘了就殘了。”
“殘了你還要我麼?。
“看情況吧。”她挑眉。
他怨:“沒良心的,就沖你這態度,等你老了,殘了,又醜又病,我一腳就踹了你,找年輕漂亮姑娘去,就憑哥這姿色。”
她踹了他一腳,罵道:“都說看情況了,你這個沒心的,真等那天你七老八十上下不中用誰要你。”
“真踢殘了。”他喊。
沉默。
突然,她又問:“老成,說真的,你怕嗎?”
“怕,怎麼不怕,誰不怕死,更何況這世上還有那麼多親人,我要是死了他們怎麼活,哪能不怕。”
齊淇撇嘴,“我也怕。”
她爬到他身上,“我們都要長命百歲。”
陸成懶洋洋的親了她一口。
“欸,如果以後我先死了。”
他打斷她的話,“那我就去找漂亮小姑娘。”
“我早該看透你這個混蛋。”
陸成沒臉沒皮的說,“唉,我就是混啊”
她一巴掌拍在他身下。
“啊……”他翻滾著喊了起來。
“裝什麼。”
“沒裝啊……殘了。”陸成滾下床。
齊淇嘻笑著趴到床邊看他,“那麼脆弱,不會壞了吧,我又沒使勁。”
他忽的撲了過來,把她按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