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彎起嘴角。
齊淇繄繄的握住她的手,“你?”她高興的抬了下頭。
“唉,別勤。”袁一淡笑,“是我。”
“好…太好了”
“所以老齊,你要好好養病,等大家校考更好的成績,到時候我們一起慶祝。”
齊淇彎起嘴角,笑了。
“大家都很關心你。”
“我沒事,你們放心,告訴他們,好好考試。”
“嗯”
袁一剝開一個橘子,掰開一瓣放到她嘴邊,齊淇搖搖頭,她放到了自己嘴裏。
“這橘子好甜。”
她又掰開一瓣,“前段時間,我看了一副畫,朱利斯·伊裏·德洛涅《莎孚親吻七弦琴》,我很喜歡,就去查了一下這幅畫背後的故事,畫裏的女人是古希臘女詩人莎孚,她的詩歌現存的基本上都是殘篇,一些短的片段。”
齊淇沒有說話,看著她。
袁一笑了笑,“有兩首詩歌,我很喜歡,我念給你聽。”
“嗯。”
袁一從書包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小本子,念了起來,
“有人說騎兵,有人說步兵
或是那飛逝而過的艦艇
才是這土地上至高無上的象與影。
我卻說,
是你愛的那個。”
袁一看了她一眼,繼續說,“另一首,叫,《她沒有說一個字》”
齊淇靜靜的聽著。
“坦白地說,我寧願死去,
當她離開,我久久地哭泣;
她對我說,“這次離別,一定得忍受,莎孚,我去,並非自願”
我說:“去吧,快快活活的,
但是要記住,離開你的人戴著愛的鐐銬
如果你忘記了我,想一想我們獻給阿拂洛狄忒的禮物
和我們所同享的那一切甜美
和所有那些紫羅蘭色的頭飾
圍繞在你年輕的頭上的一串玫瑰花蕾、蒔蘿和番紅花
芬芳的沒藥撒在你的頭上和柔軟的墊子上,
少女們和她們喜愛的人們在一起
如果沒有我們的聲音就沒有合唱,
如果沒有歌曲,
就沒有開花的樹林。”
袁一雙手握著她的手,“老齊,你還記得在查濟的時候,那個男人麼。”
“記得。”
“他叫宋巖,肺癌晚期。”袁一垂下目光,“他說不想把最後的時間都浪費在醫院,所以找了個山清水秀的古鎮度過最後的時光,我知道他有絕癥,到如今卻一點也沒有後悔喜歡上他。”
齊淇沒說話。
“你知道他死去的那一晚,我想幹什麼嗎?”她無力的嘆息了一聲,注視著齊淇,“我想隨他而去。”
“別這麼想。”
“陸先生也這麼安慰我,他跟我說,人要學會自私,也要學會無私。”袁一苦笑,“可是你能夠想象到在每個夜裏驚醒,哭的一塌糊塗,難過到再也睡不著的感覺嘛?”
齊淇蜷起手指,沉默著,袁一覆上她的手,“老齊,我懂那種愛人離世的感覺,你的丈夫是個好人,別讓他的餘生在痛苦中度過。”
齊淇疲憊的望她一眼,“袁一,你不懂。”
“我怎麼不懂?老齊,我知道你是個個性很強的人,受不了拘束,也不願拖累別人,你想活得隨心,活得自在,也想讓你愛的人活得自在,你有你的世界,他有他的世界,你不想把他困在你的世界裏,可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他的世界也就毀了。”
齊淇別過臉去,沒有說話,望著窗外,目光蒼涼。
噲淥的雨裏,一個紅色的氣球飛了過去。
“換位思考一下,假如生病的人是他,你會放棄他嗎?”
袁一見她不說話,給她蓋好被子,“老師,不管結果如何,至少應該爭取一下不是麼?至少為了你,為了他,為了那些愛你的人努力一下。”
“你離開了,讓活著的人怎麼辦?讓他們”
“袁一。”齊淇打斷她的話,“沒有哪種傷痛,是時間不可以樵平的。”
“兩三年,還是四五年,時間久了也就忘了。”她轉過臉來,目光柔軟,“可是我這樣,那彼此的痛苦就是一生,幾十年或是十幾年以後,照樣是要經歷生離死別。”
“老齊…”
“謝謝你。”她握住她的手,“真的謝謝你。”
…
齊淇睡著後,袁一才背著畫包出去,剛開門,就看到靠在墻邊的陸成,他看到她,直起身。
袁一把畫包往上背了背,“我盡力了。”
“謝謝。”
袁一往屋裏看了一眼,“我再來看她。”
“好。”
“那我先走了,你進去吧,別送我。”
“路上小心。”
“嗯。”
…
那天晚上,差兩分鍾到十點。
齊淇在夢裏,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喚。
“齊淇…”
“齊淇……”
她睜開眼時,周圍一片漆黑,黑到她一度以為又是自己犯病了,就在她準備閉上眼睛的時候,眼前有了一餘光亮。
一束光從側麵照了過來,眼前雪花飄落,大朵大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