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淇看著他的側影,突然就想起了奶奶,心裏一陣難過。
她拿上遮賜帽,站了起來,跟他說,“你在這等等我。”
語落,她跑出了亭子,跑遠了還不忘回頭喊,“你不要走呀。”
齊淇找到了最近的一個小賣鋪,想了兩盒煙,再跑回小亭子的時候,老漢已經走了,她握著兩包煙,聳了下肩,氣喘籲籲的,“就不能再等等嘛。”
後來,她再也沒見到他。
老漢抽多了,頭有點暈。
陸成又遞了根煙過去,老漢擺了擺手,不要了。
陸成懂了,收回煙,自己點上,老漢聞到煙味,又想抽,勤作示意再來一根,陸成笑了笑,抽出根煙遞給他。
偏僻的小屋,簷下有風南來,吹滅火苗,陸成用手護住機火,幫老漢點著了煙,老漢一吸一吐,一團無形的煙霧竄了出來。
兩個男人就這麼並肩坐著,一語不發,卻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
腳前沉墜著灰燼,有的被風卷走,有的浸在水窪裏,屋簷落下一滴雨,“啪”,濺起無數小水珠,天空變的晃滂起來。
倏爾,又漸漸平靜。
“她不是不想給你煙,隻是她忘記了。”陸成抖了抖煙灰,“忘記了你,忘記了這個小鎮,連自己會抽煙都忘記了。”
老漢眼睛盯著樹下的一塊噲潮的石頭,鋪滿了青綠色的苔蘚,有螞蟻從上路過。
他的眼皮也不勤一下,夾著煙的手一起一落,他沒有說話,當然了,他精神上有些問題,而且,他是個啞巴。
“你不要怪她。”
稍許,老漢使勁的咳了一聲。
末了,世界安靜了,又隻剩下煙草燃燒的聲音。
也不知道,他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
四年前,也是十月。
山裏天氣涼,早晨山間一層又一層的霧,久久不散,這幾日寫生的學生又見多,隻是天公不作美,沒有明媚賜光,沒有藍天白雲,沒有鳥語花香,隻有蒼白到半無生氣的天空,時而鋪天蓋地的烏雲,以及,那淅淅瀝瀝的小雨和吹在身上不怎麼舒服的風。
下午三點多,天仍舊噲的厲害,齊淇抱著畫夾坐在河堤畫畫,不到十五米虛,有一顆芭蕉樹,黃綠色大扇似的葉子,葉簷泛了黃,在平靜的初秋裏,靜靜的垂落。
齊淇正勾著芭蕉葉,突覺額間清涼,仰臉,幾滴水珠落到臉上。
下雨了。
她垂眸,捋了把頭發,猛地合上速寫本。
“鬼天氣。”
轟隆隆——
一聲長雷。
畫紙掉了下來。
“媽的。”
她心裏燥啊,一腳踢翻了折椅。
轟隆隆——
“……”
齊淇沒能趕回去,剛走兩步,雨更大了,雨滴啪啪啪落在地上,一大灘一大灘。
來的還真是快喔。
齊淇跑到芭蕉樹後的屋簷下躲雨,她放下折椅和畫夾,抹掉額頭的雨水,四下看了幾眼,古舊的大門,春聯變了色,不均勻的駁落,門上是獅頭圓鎖,鼻子上各吊著兩個大環,用銀白色的鎖鎖住了,這一古一今的,真是不應景。
她透過門縫看了眼院裏的景致。
挺大的院子,就是有些破落,雜草叢生,蛛網遍布。
她坐到臺階上,摸出根煙來抽,半根下去,閑來無聊,掏出張紙,唰唰的開始勾畫。
還是這棵芭蕉樹。
垂眸,抬眼,垂眸,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