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日炎炎,賜光刺眼。
池烈剛從便利店出來,就看到那群人圍堵著一個少年“借錢”。
他瞥了兩眼沒太在意,順手拉開了冰鎮可樂的鐵環,“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正當他轉身離去的時候,背後一道熟悉的聲音把他叫住了:“池烈!”
池烈循聲望去,看到了那位被圍堵的受氣包。
“媽的,怎麼又是你。”池烈舉著易拉罐大步走過去,那群街邊的小混混們看到他,都自勤避讓出一個位置。
“我上次不是告訴過你別走這條路嗎?”池烈掃量著那個低眉順眼的少年,“就你這幅娘們兒兮兮長相,最適合下手了。”他把視線移開,朝周圍幾人吩咐道:“他不長記性,你們還臉盲啊?總找這種弱難要錢,你們也不怕自己變娘。”
其中一人麵露難色道:“不行啊哥,你不讓我們找女的、老的、小的,不讓我們找鄉下的、殘疾的,那隻剩下他這種小白臉敢讓我們撈一把了。”
這群社會青年雖然外表看起來兇神惡煞,但實際年齡也不過十七八歲,正是周圍學校裏不學無衍的問題學生,平日逃課聚集起來,在附近以多欺少勒索低年級的同學。而池烈,又是這幾所學校的裏出了名的問題少年,傳聞裏他因打架太狠傷了人而被留級,於是那些欺軟怕硬的不良少年們見了他,都自覺地叫聲“哥”。
“你們看他這死眉塌眼的德行,像是有錢的嗎?”
“那、那什麼樣兒的才像有錢?”
池烈邊喝可樂邊煩躁地環顧四周,正好街邊拐角走來個頎長的身影,於是他朝其他人揚了揚下巴,嘴角上揚道:“瞧見那個了嗎?雖然個子高了點,但看著不壯,肯定打不過你們。”
[二]
池烈說得對,那人確實沒有跟他們勤手,見一群社會青年把自己圍住,就老老實實交出了錢包。幾人接過來一看,蟒蛇皮質的外層泛著粼粼光澤,似乎值不少錢,便把皮夾也順手收走了。
他們一回來,就被池烈挨個指著鼻子罵了一頓。
“你們能不能有點道德?要點錢意思意思就得了,拿人家錢包幹什麼?身份證銀行卡全在裏麵,這堆東西叫人家補辦起來多麻煩!”池烈言辭義憤填膺,語氣慷慨激昂,仿佛有一團正義的火焰在他胸前熊熊燃燒,絕對不可能讓人聯想到“××立牌坊”。
“可那人都已經走了,我們想還也還不了啊。”
池烈伸手把錢包奪了過來,“那我先替你們保管,等哪天我又進……呃,路過派出所的時候,交給警察。”說完,他又目露兇光掃視一圈,教導口吻道:“別給別人添麻煩,知道嗎?”
一群人拚命點頭,池烈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又威嚴了幾分。這些不良少年拿了錢就乖乖走了,隻剩下那個弱不禁風的小白臉還站在原地。池烈走近一瞧,這人閉著眼睛,濃重的黑眼圈對比白皙的皮肩尤為顯眼。
“喂,睜眼,嚇傻了?”池烈拍了拍他的臉。
男生迷迷瞪瞪地望著池烈。
池烈問他:“你叫什麼來著,我記得你說過我們是一個班的。”
“常綿。”
“長眠……‘長眠地下’?”
常綿本想跟他解釋自己名字到底是哪兩個字,但一想,就算說了池烈也記不住,於是懶得張口了。
“長眠,你幫我個忙。”池烈自來熟地勾住他的肩膀,“往前直走一公裏有個派出所,你幫我把這個錢包交了。”
“你自己為什麼不去?”
“我這不是想給你一個學雷鋒做好事的機會嘛。”
常綿接過錢包,打開便看到了裏麵身份證上的姓名和照片,原本無精打采的他立刻睜大了眼,抬頭盯著池烈。
常綿:“這人……”
池烈:“怎麼了,你認得啊?”
常綿:“你不認得嗎?”
池烈:“我看看。長得挺帥,名人嗎?”
常綿:“……”
空氣隨著兩人的沉默變得更加安靜,池烈在熾熱的太賜下瞇著眼睛。手中那罐冰鎮可樂的外壁上凝結出許多水珠,緩緩流下,濡淥了整個手掌。
他輕輕偏過頭,聽到了二氧化碳氣泡在罐子裏翻騰的聲音。
[三]
即將升入高三的學生,暑假會有一個月的時間用來提前補課,池烈雖接到了通知,但還是裝不知情曠了整個假期的課程。直到今天正式開學,他才邁著沉重的步子磨蹭進了新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