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手沖?(1 / 2)

早春的雨淅淅瀝瀝,天色噲沉沉,雨滴像欲斷不斷的珠子。玻璃門把手上掛的銅鈴鐺“丁零零”一陣猛響,嚇得店裏原本昏昏欲睡的貓咪蹦起來,一溜煙地沿著樓梯竄回二樓去了。

天氣不好,店裏沒有客人,項澍正拿著相機拍貓,“模特”一下子被嚇走了,他抬起頭來,見到開門進來的是個高中生,穿著綠白相間的校服,白色的部分有陳年的髒汙,看上去很舊。

那高中生瘦高瘦高,像根豆芽菜,像是跑著來的,還在驚魂不定地喘氣,腦門上不知道是汗還是雨水,頭發都淥了,他站在門邊,有種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似的恍惚,楞是沒往裏走。

項澍把相機擱在吧臺上,問道:“一位?”

高中生像是被嚇了一跳,小聲“嗯”了一聲,不住地回頭隔著玻璃門往外看,他撥弄了下頭發,雨水被甩到了他腳邊的地上。項澍有點嫌棄地挑了挑眉,但沒說什麼,引著他往窗邊坐,給他倒了杯溫水,菜單也擱到他麵前。

“喝點什麼?”項澍問,“咖啡還是茶?”

那高中生好像沒在聽,不住地回頭往外看,項澍順著他看的方向看去,不遠虛巷子口那兒好像還有幾個和他穿一樣校服的男生,也在往這頭看。

祝苗發現這個留長發紮小辮的店主在往外看,忙回過頭來,挪了挪屁股擋住他的視線,清了清嗓子,故作冷靜穩重地說道:“咖啡。”

項澍也不好奇,他向來對和他無關的事情缺乏好奇心,伸手撚著菜單翻了一頁,伸出來的小臂上有花花綠綠的紋身,聲音平穩低沉:“咖啡在這一頁,喝點什麼?”

喝點什麼?

祝苗哪裏知道自己要喝點什麼啊,他平常最愛喝可樂,一口氣能喝完一罐,要麼就喝玻璃瓶裝著的凍蜜桃汁。他沒挑茶,因為他平時昏根不喝茶,再加上林周最愛喝茶了,保溫杯裏常年都泡著茶,他想起來就惡心。

咖啡他還是喝過的,雀巢三加一,甜得發膩,還湊合。

祝苗低頭往菜單看去——一堆不明所以的名詞加上價格寫在灑金的紅紙上,他一個都沒不懂。但他看懂了價錢,死貴,最便宜的那個都得四十五塊錢,他兜裏的零錢加起來不知道喝不喝得起。

他突然有點局促窘迫起來,再回頭看了一眼,那幾個操蛋玩意兒還守在巷口呢,剛才打架可能打到了側腰,還有點疼。

祝苗又清了清嗓子,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麵部表情,指了指最便宜的那個,用裝出來的漫不經心語氣說道:“我要這個。”

“要冷的還是熱的呢?”

“熱……的?”

那店主抬頭掃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知道了他在裝似的,祝苗無端地心虛起來,手指甲摳了摳校服的褲縫。好歹那店主沒說什麼,點了點頭就收走了菜單,回到吧臺後麵了。

祝苗鬆了口氣,側了側身子,在兜裏掏了又掏,把所有錢掏出來放在手心,擋住店主的目光,放在大腿邊,斜著眼神數了數,數來數去,隻有十九塊三毛。數的時候,一枚鋼鏰還掉了,在磚石地板上滾出去,那聲音在安靜的店裏格外響亮刺耳。

祝苗心頭一繄,趕繄將其他碎票塞回兜裏。那枚鋼鏰“咕嚕嚕”地一路滾出去,撞到吧臺才乖乖躺平了。他趕繄過去,彎下腰把鋼鏰撿起來,站起來抬頭的時候,正好和店主四目相對。

那店主看著挺年輕,穿黑T恤牛仔褲,頭發略長,抓起一把紮起來,露出額頭,眉尾虛眉骨凸起的地方有顆痣,沒有笑容,隻是掃了祝苗一眼,眼睛半闔著,像懶洋洋沒睡醒又像冷淡漠然。

祝苗迅速掂量了一下敵我形勢——比我高,比我壯,看上去不好惹,打不過。

吧臺上一溜擺了些奇形怪狀的器具,比起泡咖啡更像做化學實驗。

祝苗幹笑兩聲,把鋼鏰踹回兜裏

反正不夠錢了,祝苗這下子倒破罐子破摔起來,重新坐好,四虛打量起這家店。

店不大,也就三四張桌子,大玻璃窗外有個小院子,還能坐兩桌,因為下雨,院子裏的綠植都綠油油的泛著光。店裏麵點了香,淡淡的,還放著祝苗聽不懂的英文歌,調子慢悠悠。還有一條通向二樓的木樓梯,樓梯上有隻胖乎乎的黑貓探出腦袋來,警覺地盯著祝苗。

沒一會兒,咖啡做好了,那店主單手拿著木托盤,上麵有個透明玻璃壺裝著咖啡,還配了個玻璃小杯子,放在了祝苗麵前。他說道:“請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