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瞧見的山,和我眼下對岸那山的景致實則也差不多。
嗐,大約世間所有的山景致都類似,隻是人見了山的第一時候總要憂懼著此山高是不高、險是不險,會去肖想那山裏應有幾多美景、幾多崎嶇、幾多寒涼罷了。就算是行至山中了,立於山腰又總企盼山頂大約更好,可多時候走到山頂了又終覺得累,雖見群山起伏,卻亦會流連山腳小路平順鬆快。
可山卻隻是山罷了。
過去一年年來我因公因私行過多少座山,攀過多少座丘,時時總會期望自己不在此山而在彼山,可也是近年才慢慢兒釋然,心覺大約我這方瞧去他山景色美,人家那邊兒瞧過來,多半也覺得我這山上花兒開得好,故又何必在山羨山,何必見山望山。
“冷麼?”身邊兒皇上擺好了魚竿子,解下他袍子披在我身上,又執起我手來替我搓了搓。
我回神來搖搖頭,穩穩地一手拉了他,一手執著酒,想著往後興許我能不再叫他皇上,皇上聽起來太生分了。
我應該可以叫他平巒的。平巒是他的表字兒,這表字兒還是我爹替他起的,也不知至今有沒有人真敢這麼叫他,叫他平巒,平巒。
日頭更高一些了,江上薄霧漸漸被照淡,遠岸青山也照影在來路的江水裏。
晨風更起,微微寒涼,遠虛山色在波光霧氣中搖影明滅,似有似無。
竟似畫裏少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