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3 / 3)

這個消息,程琛是在皇帝一次酒醉後偶然聽到的,皇帝抱怨孝端太後總給他施壓,要他給姚懿真廣選夫婿。

「就她那被慣得無法無天的性子,哪家兒郎敢娶她?偏偏母後總覺得虧欠了她,覺得她怎麼鬧都不過份……」

姚家二十餘年一直低調處事,並沒有挾恩求報,姚業至今隻是二品,卻兢兢業業毫無怨言,姚妃溫良柔順,所出二皇子天姿聰穎,膽識過人,甚得皇帝疼愛,皇帝與孝端太後正在處處為姚業向一品大員晉身掃除障礙,不可能處置姚業的。

細白瓷杯中,碧綠的茶水清澈瑩然,程琛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小口,明明是好茶,清香在唇齒間繚繞迴旋,他卻覺得苦澀無比。

綠蘿上了茶,讓他等著,他一直等著,半個時辰過去了,虞君睿沒有出現,葉素薰也沒出來打招呼,顯而易見,虞君睿此時正擁著葉素薰入眠。

程琛看著一邊玩著手指的葉楊氏出神,此次案件塵埃落定後,要不要偷偷帶出葉楊氏,給他的畫中美人換臉皮呢?

西側偏房的門打開了,虞君睿伸出頭,往外麵招了招手,綠蘿和紫蝶輕快地端起洗漱物品走了進去,很快又走了出來,悉悉的聲音,還有低啞的說話聲,溫柔的細語,又過了約一刻鍾,虞君睿端著洗漱水走了出來。

「飯菜熱著嗎?端進去給你家小姐吃。」

是怎麼樣的縱情?才能睡一個白日!程琛有些苦澀有些羨慕,這樣的體驗,自己一輩子也不可能有的。

「有心事?氣色那麼差。」虞君睿在程琛對麵坐下。

「嗯,有心事。」程琛垂下眼瞼,長睫掩住深不可測的眼睛。

一人青色束身勁裝,春風得意,英姿颯爽。一人寬大的白袍虛虛掛著,雙肩微垂,臉色蒼白,病懨懨的沒有一絲生氣。

虞君睿見程琛有話不直言,也不在意,問道:「晚膳吃過嗎?」

「吃過了。」程琛有氣無力道。

虞君睿哦了一聲,也不客套,站了起來道:「你且坐著,我先去吃飯。」

他昨天的晚飯都沒吃,縱情了一整晚,肚子餓的很。

虞君睿吃飯的時間,程琛心中又上下糾結了幾千回,程甫為什麼要把試題洩密,他想不出原因,隻因程甫怎麼看都不可能是薑琅一黨。

虞君睿吃過飯過來,程琛也拿定主意了,決定不說出是從自己這裏外洩試題的,隻把虞耀崇出事的消息說了出來,當然把試題隻有四個人知道的情況也說了。

「我爹是不可能洩露試題的。」虞君睿沉吟著道。虞耀崇性情,色厲內荏,貪生怕死,這樣欺君滅族的事,給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做。

「皇上也認為不是他洩密,隻是證據確鑿。」程琛輕聲道。

「什麼叫證據確鑿?」虞君睿嗤笑,「你和姚業,主動洩密不可能,焉知不會無意中洩密了?」

「現在不是追究誰洩密的事,需得想的是怎麼救人。」程琛皺眉道。

「救人?有救?」虞君睿緊盯程琛。

「就看想不想得出招兒救了,皇上那裏,我求了情,暫時不處理,咱們得盡快想辦法。」

「科舉洩密,何等大事,皇上怎麼肯壓下?程琛,這事背後的隱情,你不告訴我,我一無所知,怎麼想辦法?」虞君睿冷冷地道。

程琛許久不言語,虞君睿心念轉動,正想說什麼打動他,程琛開口了。

「皇上當日登基,多得薑相之力,薑相權重,欲逼皇上立抱養在薑皇後膝下的已故林妃之子為太子,皇上則有意立姚妃所出二皇子為太子,此次洩密案,皇上懷疑是薑相要栽贓陷害姚業而為……」

「這麼說,看似是科舉洩密案,其實是皇上與薑相在較勁,我爹隻是犧牲品。」虞君睿皺眉,這樣的巨鱷之間的爭鬥,並不容易化解。

「正是。」

「今天已過,尚有三日恩科開始,我爹被下大牢,新的恩科主考任下了嗎?」虞君睿沉思片刻問道。

「尚未,薑相推薦了他那一派的官員禮部尚書葛準,皇上沒有同意,皇上這邊的人,我和姚業牽涉其中,其他人……」

威望夠的,如吏部尚書刑部尚書等皇帝心腹,皇帝卻不敢任命,生怕他們被栽贓落馬,威望不夠的,又不足以讓薑琅閉口不反對。

「程琛,科考隻有三天,舉子們雲集京城,必須按時開考,刻不容緩,你馬上請皇上欽點薑相推薦的那個什麼葛準做主考,然後,明日即刻擬出新的科考內容,這次擬科考內容,你要避嫌別參加,皇上這一派的官員,也別參加。」

「你是說……」程琛抬眼看虞君睿,眸子瞬間晶亮無比,「你的意思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論哪一派的官員出題,皇帝總是知道相關內容的,而試題無故洩密,誰敢質疑是皇帝洩露出去的?

「對,這麼一來,薑琅為了保他派下的官員,也會極力為我爹找開脫的理由,我爹沒事,也相當於皇上勝了此一局,敵人會氣餒無比,暫時不會為難皇上,接下來恩科選拔出來的人才,皇上要安插到各部,相信受到的阻力會大減。」

「我馬上進宮。」

程琛站了起來,神采奕奕,病容不見了。

「不,你不是生病了嗎?病得要死了,哪能進得了宮?你爹急壞了,進宮求皇上遣一個太醫來給你看病才對。」

「這個……」程琛站住了,眉頭凝成川字。

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是要秘密傳送消息,掩蓋程琛向皇帝進言的事實,在事發後不引起薑琅對程琛的懷疑。

程琛如此剔透玲瓏,應該想到了,為何猶豫不決?

虞君睿心頭一動——試題洩密者,隻怕就是程琛的父親程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