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暗夜閑情
劉氏覺得兒子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自從五個月前無緣無故跌下瀲波池救上來後,兒子就變了,以前雖然與自己也不貼心,可每日裏母子倆還是會說上幾句話的,現在可好,兒子心中有什麼打算從不跟她說,她甚至發現,兒子有時不經意間像看仇人一樣在暗暗地看著自己。
難道兒子掉下瀲波池是人為的?他難道以為,是自己命人推他下池的?這?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得找兒子談談,劉氏存著這個心思,再加上姚府送禮一事,她坐不住了,這日使丫鬟喚虞君睿來談話,虞君睿口頭應下,卻不過來,劉氏沒法,隻得親自前往虞君睿住的聽濤閣。
「睿兒,既然要與姚家交好,你怎麼把大好的結交機會讓給你大哥去?」麵對親生兒子,劉氏也不掩飾自己的野心,直言不諱道。
「想必大哥送過禮後的事,娘還沒聽說,姚大人要把姚二小姐許配給大哥。」虞君睿站在案前提筆描畫,頭也不回道。
「啊?」劉氏一呆,姚二小姐聲名在外,劉氏也聽說了,嚇了一跳,壓低聲音問道:「那君燁豈不是?」
「我替大哥推掉了。」虞君睿換了一支細羊毫,醮了胭脂在畫上輕掃。
劉氏鬆了口氣,倒不是為虞君燁,而是為自己。姚二小姐是皇妃的妹妹,彪悍潑辣如母老虎,這樣身份性情的人嫁給虞君燁,她的理家大權便抓不住了。
看來兒子的謀劃比自己更勝一籌,劉氏不再糾纏送禮結交的事,轉而說出此來的最主要目的。
「睿兒,娘想把你與婉玉的親事定下來。」
「爹正在煩大哥的親事,且,長子親事未定,先定次子的?你怕爹不惱你嗎?」虞君睿淡淡道。
劉氏何曾不知此時不是議親的好時候,隻是。「睿兒,你和葉素薰是怎麼回事?」
虞君睿握筆的手一頓,筆尖在畫上帶出胭紅的一點,恍若鮮血。這一瞬間虞君睿很想說:我的事不用你管。然而他深知母親的狠毒,默默地吸了一口氣,虞君睿轉臉看向劉氏,一字一字道:「娘,如果你想我當上虞家的家主,就靜靜地看著一切,不要動什麼,你的那些個把戲,我爹看得很清楚,否則,二十年夫妻,你不會隻拿到決定小事的權力。死去的那位,隻是爹的借口,明白不?」
劉氏退了幾步,一手捂著心口,有些失措地看著兒子,虞君睿的話像利劍,將她心中自欺欺人的那層紙捅開了。
虞君睿說的沒錯,二十年夫妻,她在虞家,其實隻是像個有臉麵的奴才。虞耀崇隻需一句話,就能將她苦心經營的一切毀掉。
劉氏跌跌撞撞離開了,虞君睿嘴唇緊抿,握筆的手換了攥的手勢,越攥越緊,啪地一聲,毛筆折成兩段,斷裂的筆桿□他的掌心,一滴滴的血珠滴下,與剛才那點胭紅混在一處,艷得煞眼。
「素素……我該怎麼辦?才能使你不再遭遇前世的命運?」虞君睿在心中痛苦地自問。
前世,他對不起葉素薰,不僅僅是他設局滅了葉家滿門,那是他與葉素薰相識之前的事,也不能全怪他。他無法自辯的是,他把葉素薰帶回虞家,僅半年,他便得了葉素薰的身體,在其後的漫長時間裏,葉素薰癡癡傻傻愛著他,他卻一直沒有給葉素薰名份,他們不清不白地在一起五年,直至葉素薰清醒恢復神智到最後死了,她始終不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這一切,皆因他的親娘一直反對,不停地明著暗著汙蔑葉素薰往葉素薰頭上潑髒水。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是甜蜜的也是苦澀的……
「素素……」虞君睿扔了斷筆,雙手抓住頭髮狠攥,那個時候怎麼那麼糊塗?怎麼會中了娘的離間,一次次誤會素素跟他大哥不清不白呢?
若是不想前世的悲劇發生,除了對付他大哥,解決掉葉素薰與虞君燁所謂的婚約,還得掐掉他娘親想將劉婉玉嫁給自己的想法,也就是——在自己娶葉素薰之前,把劉婉玉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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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君燁顫顫驚驚過著日子,深怕姚二小姐不放過他,還真是沒完,方隔得兩日,姚二小姐的請柬便到了。麵子上倒做得齊全,把虞府裏的年輕人都邀請了。
「爹,我不想去。」想起一個不好,就要娶一隻母老虎,虞君燁的臉拉得老長。
虞耀崇有些無奈,又有些自豪,自己的兒子長得玉樹臨風,性情和煦,舉止翩然,江寧城裏的世家子弟,誰也及不上兒子。
兩家目前正式結交,不去是不行的,虞耀崇看了看請柬,安撫兒子道:「帶上薰兒,與薰兒親熱些,就用薰兒做擋箭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