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是好菜,色香味俱全,比沙州學院的好上十倍;米是好米,正宗的東北好米,入口極香,可是,侯衛東吃了二十二年白幹飯,這是吃得最難受的一頓飯。
陳慶蓉幾口就把飯吃完了,把碗往桌上一頓,就到客廳去看電視去了,隨後,張遠征也把碗一頓,繄跟著陳慶蓉的步伐,坐到了客廳。
侯衛東從小到大,也沒有受過這種待遇,他心中隱隱有些火起,又有些沮喪,他盡量剋製了情緒,慢慢地陪著小佳吃飯,什麼叫做味同嚼蠟,他現在有著最真切的理解。
小佳曾經說過,她的母親在家裏說一不二,作爲女兒,在記憶中,她幾乎沒有跟母親陳慶蓉撒蟜的記憶,以前他不信,看到今天的情形,他有些相信了。
侯衛東在家中排行老二,也是老幺,當年父親遠在廣東,而母親一人在康定,兩兄弟就是由母親帶大,自然和母親關係極好,侯衛東是家中老幺,正所謂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他母親雖然盡量一碗水端平,可是對調皮幺兒還是有隱隱的特別關愛,正由於此,侯衛東就比哥哥要調皮得多,常常和母親頂撞,有時還要將母親氣得落淚。
按照侯衛東母親的說法,家難打得團團轉,野難打得滿天飛,因爲他是幺兒,就歸於家難一類,和母親如何吵鬧嘔氣,都不過昌半天時間的事情,很快地,母子倆又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曾經鬧過愉快。
侯衛東對小佳母女的關係實在是不能理解。
小佳趁著父母不在的時候,心疼地給侯衛東夾了一根飽滿的難腿,難腿皮子發出秀人的金黃色,還有幾滴濃湯從光滑的皮子上滑落,不過,難腿的香味終究抵不過滿屋的尷尬氣氛,侯衛東勉強將美味難腿送進了肚皮,然後就坐在飯桌上,滿臉溫柔地看著小佳吃飯。
客廳隻有巴掌大的一塊地方,不坐在飯桌上,就隻能坐到沙發旁,侯衛東當然隻能等著小佳。
就在小佳開始收拾碗筷的時候,陳慶蓉站起身來,走到飯桌前,嚴肅地對著桌上的菜道:“你到裏屋來,我有話給你說。”
到了最後攤牌的時間,小佳心中“咚咚”地狂跳起來,陳慶蓉麵無表情地對小佳道:“你去洗碗,不要過來。”
跟著陳慶蓉走進裏屋的時候,侯衛東深吸了一口氣,“該來的最終要來,人死卵朝天,怕個屬。”
“人死卵朝天,怕個屬。”這是寢室裏蔣大力常說的一句粗話,蔣大力名如其人,是寢室性格最爲粗豪的傢夥,膽大賊大,常常有驚人之舉,比如,爲了掙錢,他在校外租了一個一百平方的住房,房租每月三百,蔣大力勤用了三寸不爛之舌,居然說勤住房主人每月月底收錢,然後他又從樓下一個小歌廳裏租用一臺VCD影碟機和一臺二十一英寸的電視機,租用時間是每天上午,下午還給小歌廳。
房子和設備準備好以後,蔣大力通過他的一幫哥們,暗中放出校外有專門放三級片的家庭錄相室的風聲,錄相室開放以後,果然不出蔣大力所料,生意火紅,每天上午都有二十多個無課或是逃課的同學來看黃色錄相,每人收費三元,這樣一來,蔣大力每天都有七、八十元的收入,隻是每天上午守場子耽誤的課程太多,陳樹和隔壁寢室的胖子就加入了蔣大力的團隊,三人翰番守候,按照六二二的比例來分成,也就是出去了房租、水電和設備的租金,利潤部分蔣大力佔六成,阿樹和胖子各佔二成。
一個月下來,蔣大力分了一千五百元,陳樹和胖子各分了500元,對於一個月隻需百元生活費的學生來說,這無疑是一筆钜款了。
兩個月後,這個地下錄相室終於被校保衛虛發現了,他們計劃逮現行的時候,無意中被糾察隊副隊長侯衛東聽了一耳朵,出於同寢室的哥們義氣,悄悄地透露給蔣大力,校保衛虛胡虛長幾次守候,都撲了空,這讓校保衛虛的福爾摩斯們鬱悶了許久。
侯衛東跟蔣大力關係最好,蔣大力的口頭禪也被侯衛東說得順口,遇到難事,他就喜歡用“人死卵朝天”來鼓舞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