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三 [婚後日常](2 / 3)

那時候出行還是以火車為主,還能送上站台,鄰居大概是覺得帶著他去火車站,他哭兩聲或是撒個嬌,就還能有機會跟著走,於是便帶他去了。

隻是童澈到現在都還記得,小小的他當時站在站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火車開走,看著他的家人坐在車廂內歡聲笑語,離他越來越遠,可他從始至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直到火車徹底開走,再也看不見蹤影,小童澈才忍不住哭了起來。

還不像別的小朋友那樣放聲大哭,小童澈即便哭了,也很安靜,隻是不聲不響掉眼淚。

倒是比放聲大哭,更讓人心疼。

所以,童澈又認真想了想,如果當初綜藝結束那時候,還沒跟穆晗風確認關係,那他就一定不會說出來。

即便他心裏一定會很舍不得穆晗風,很想問他以後什麽時候還能再見麵,但最後,也一定不會開口。

穆晗風不知道童澈小時候那段過往,但也足夠清楚他的性格,兀自想象道,“你肯定什麽都不會說,但又會一直抿著嘴唇看我,說不定眼眶還會有點兒紅。”

童澈默認了他這個說法,又忍不住問,“那穆老師…如果當時真的是那樣,你會怎麽做?”

正巧紅綠燈,穆晗風停下車,飛快偏頭親了親童澈的眼皮,笑道,“那我大概就會直接把你抱起來,問你要不要跟我走。”

童澈點了點頭,小聲替想象中的自己回答,“要的,肯定要的。”

所以,其實無論他們的戀愛什麽時候開始,最後,他都還是一定會跟穆晗風走。

穆晗風也忍不住感慨,他最開始以為,自己是步步為營百般算計,把身邊這隻小傻貓,一點點一步步,套入自己早已設計好的陷阱裏,可後來發現,一點點一步步跌入陷阱的,是他自己。

起初,有很多底線,也有很多規矩,可後來所有的底線規矩,都變成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童澈。

8. 關於標記是互相的

又一年12月31日,兩人這天都沒有工作,不過白天,穆晗風還是出去了一趟,沒說去做什麽,隻說要給童澈驚喜。

下午,他一回到家脫掉外套,就扯下自己的衣領,問童澈,“小貓,準備好了嗎?”

童澈很期待驚喜,興奮道,“準備好了!”

穆晗風笑起來,低下頭,把後頸湊到了童澈眼前。

童澈垂眸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隻見穆晗風原本光潔的後頸上,此時多了一個紋身,和童澈的那處胎記很像,也是淡粉色的小月亮。

童澈手指蜷了蜷,抬手輕輕摸了摸,小聲問,“疼不疼?”

“不疼,”穆晗風順勢握住童澈的手,笑起來,“童童,這個紋身我永遠不會去掉,就當作你給我打下的烙印,這樣,你也完完全全,標記了我。”童澈醒過來, 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入目是病房雪白的天花板,讓他有一瞬恍惚, 不知今夕是何夕。

直愣愣瞪著天花板看了足有兩分鍾,昏迷之前的記憶才漸漸回攏。

他從家裏跑出來了, 帶著小刀。

他在湖邊喝了啤酒,分化了,割-腕了。

然後,沒死, 好像是被人救了。

簡單捋了一遍, 童澈驀然抬起自己的左手舉到眼前,不出所料, 手腕那裏現在纏了一圈紗布, 像是才被換過, 看著很新, 並沒有洇出血來。

又伸手去摸口袋, 果然, 早沒了什麽小刀的蹤影。

想也知道,該是被救他的那人收走了。

童澈手臂向後撐了撐,把自己撐了起來。

剛在床頭靠穩,病房門就開了,一個圓圓臉的小護士走了進來。

小護士看到他坐起來,明顯愣了一下, 很快,臉上就浮起了笑容,“小朋友,你醒了!”

童澈抿了抿唇, 小聲辯駁,“我不是小朋友了。”

“十三歲,才分化,”小護士走近,笑道,“怎麽就不是小朋友了?”

童澈便不說話了,頓了頓,他又忍不住問,“我分化成了一個Omega,是嗎?”

明知道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可童澈卻說不清自己心裏,還抱著的那麽一點點期待,又是什麽。

“沒錯,”小護士彎起眼睛,回答道,“你分化成了一個可愛的Omega。”

童澈垂眸,睫毛顫了顫,眼底劃過一瞬失落,小護士沒有注意到。

“你等一等,”小護士又開口道,“我叫醫生來給你檢查一下。”

說了這話,小護士就轉身往病房外走。

想到什麽,童澈忽然又開口叫了一聲,“那個…護士姐姐,我想問一下,我是被誰送來的?”

小護士停下腳步,又回過頭來,簡單描述道,“是個Alpha男生,很瘦很高…”

說到這裏,小護士頓了頓,臉頰不自覺紅了兩分,才接著道,“還長得很帥!”

童澈假裝沒看到小護士的變化,抿了抿唇,又問,“我昏迷多久了?”

小護士歪頭算了算,伸手比了個數字,“三天。”

“那…”童澈再次開口,聲音更小了些,“那他這三天,來看過我嗎?”

小護士一頓,像是在猶豫,可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沒來過。”

說完,她又像是怕童澈難過,急忙補上一句,“他有可能是正好太忙,被什麽事絆住腳了!”

童澈垂著腦袋,悶悶應了一聲,沒再開口。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在意,那個人有沒有來看他。

隻是耳邊隱約還回蕩著那道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音色,問他,“還沒看過大海,怎麽就想放棄了?”

他不太懂這句話,可卻很想親眼見一見,說出這樣的話的人,會有一副什麽模樣。

醫生來得很快,給童澈做了全身檢查,得出結果——他現在身體已經基本恢復,但是患上了信息素紊亂,成年之前,都需要依靠抑製劑。

童澈聽得更惶恐了,“我…我沒有錢…”

他的父母,是肯定不會願意替他支付這樣一筆錢的。

“放心,”醫生安撫道,“送你來的那個男孩,在你的卡裏充了不少錢,夠買近一年的抑製劑了。”

……

童澈提著一大袋抑製劑離開醫院的時候,整個人還是恍惚的。

念頭從他沒有死,飄到他患上了信息素紊亂,又飄到他以後離不開抑製劑。

最後,飄回到了救他的Alpha男生。

想要見他一麵的念頭,愈發強烈起來。

可陽城這麽大,又該上哪兒去找?

那一天,是童澈短短十三年人生中,經歷的最混亂的一天。

一路渾渾噩噩回到家中,沒過兩小時,甚至沒吃上一頓熱飯,他就又被帶出了那個家。

這一次,是永遠的離開。

車子一路開往市郊,最後在福利院門前停下。

童澈已經十三歲了,不是三歲,他很清楚很明白,自己被丟下了。

他眼睜睜看著他的父母,帶著他的弟弟離開,連頭都沒回。

比起難過,童澈在那一刻更多感覺到的,是一種莫名其妙天翻地覆的空茫。

他發現自己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了,不想和人說話,不想玩遊戲,不想看書,甚至不想吃飯喝水。

但他還是會吃,會喝。

因為每當他想要放棄的時候,耳邊就總會回蕩起那個Alpha男生的話。

他想,有人把他這條命撿回來了,無論怎麽說,他也不能太過糟蹋。

更何況,堅持一下,說不定就還有可能,見到他。

童澈就這樣渾渾噩噩又過了五天,在第六天的早上,剛起床,他就被院長趙黎叫了出去,說是有人找他——

那是童澈第一次見到穆晗風,竟覺得和想象中的,相差不大。

身形高挑,相貌極為出眾,身上自帶一股冷冽氣場。

可和想象中不太一樣的,是眼前的Alpha男生,眼底有很濃重的青影,像是沒休息好,狀態很差。

兩人對視半晌,穆晗風先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又聽到“小朋友”這個稱呼,正值青春期的童澈不自覺鼓了鼓臉,可卻因為這樣叫他的人是自己的救命Alpha,忍著沒有反駁,而是乖乖回答道,“童澈,兒童的童,澈…清澈的澈。”

穆晗風低頭,看著才堪堪到自己下巴的小Omega,心裏想,是挺清澈的,大眼睛清淩淩的。

可他笑了一聲,說出口的卻是,“兒童的童,果然還是小朋友。”

清澈的小朋友就又鼓起了臉。

穆晗風忍住了想抬手戳戳他臉頰的衝動,輕咳一聲,言歸正傳,三言兩語講明了自己的現狀及來意,最後總結道,“我每天都會很忙,但晚上一定會回家,你想不想跟我走?”

興許是覺得自己欠了這人很多錢還沒還,又或許是聽到了其中某個稱之為“家”的字眼,童澈幾乎沒什麽猶豫,便給出了答案,“想!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