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明白為什麼提及陳少將時賀珩的神情是複雜難明的。

一邊是難以割捨的伴侶,一邊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盡管已經不再是特戰隊員,可當國家招喚時,厲行沒有辦法無勤於衷。

一時間,視責任於一切的判官,有了矛盾的情緒。

忽然想到年輕時的自己,任務和愛人相比,排在首位的永遠是任務。不是沒有愧疚,可每當上頭有指示的時候,選擇幾乎是本能的。所以,賀珩不難理解此時厲行左右為難的心情。

或許,他的天空該更廣闊。

遏力將私人感情昏下,賀珩到底是以眼神鼓勵了厲行。他覺得自己沒立場質疑陳少將欽點的人選,更何況那是女兒深深愛著的男人。終究,對於準女婿的作戰能力,賀珩是高度認可的。

感激於賀珩的理解,厲行神色莊嚴而凝重地抬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表示領受任務。

這樣的場景太過熟悉。陳少將彷彿回到從前厲行領著特戰隊員出任務前,去為他們送行的場景。

明明知道要執行的是有生命危險的任務,可那群被打磨得鋼筋鐵骨的野小子們卻總是笑著說:「首長,等我們凱旋別忘了拿出你珍藏的好酒啊!」

和他們的生命相比,他哪裏會捨不得幾瓶好酒?

然而陳少將卻故意皺眉:「臭小子,早晚有一天別人會說我陳少鋒培養的是一群酒鬼!」

聞言,特種隊員們振振有辭地搬出厲行當擋箭牌:「放心首長,有判官墊底,酒鬼這個名號我們是擔不起的。」然後是他們朗朗的笑聲。

因為身份不同,特戰隊員的證件上沒有軍銜,軍齡、照片、名字,惟一僅有的隻是一個代號。所以,特種部隊的人平常都習慣於以代號相互稱呼。久而久之,幾乎不記得彼此的真實姓名了。

看著眼前如狼似虎的戰士,陳少將也不禁笑了,他大方地承諾:「管夠!」

為了這群開朗樂觀又驍勇善戰特戰隊員,陳少將確實沒少貢獻好酒。而部下的不馴,他是不計較的,甚至每一次他們凱旋他都親自相迎。因為他太清楚,這群寫遣書猶如寫信一樣平常的戰士們是在拿命報效國家。

然而每次嘉獎會,他們一個兩個的能躲多遠是多遠。尤其是厲行,更是需要以命令去「請」的。記得一次談話時他說:「我隻是做了一名職業軍人該做的,隻是想對起得肩膀上扛的責任!至於其它,不重要!」

於是,陳少將不再勉強。

後來,厲行每晉陞一次,陳少將就親自到他所在的大隊去一趟,親手為他戴上肩章。

直到最後一次執行任務厲行受了重傷,直到賀珩出現在特種大隊,陳少將終於懂了為什麼每次晉陞都看不到判官臉上的笑容,因為成功的喜悅,沒有愛人分享。

原來,表麵看上去無堅不摧的判官,感情世界是如此的脆弱。

厲行傷好出院後,陳少將根本沒有通知他參加嘉獎會,他本想像從前一樣把肩章在會後給他戴上。沒想到,厲行卻來了。

那次的任務同樣是秘密而具有危險性的,厲行帶領包括利劍在內的五名特戰隊員被直升機送到祖國的邊疆。憑六人之力消滅了了一支由雇傭兵組成的販毒團夥。當陳少將獲知消息有誤,犯罪份子從戰前探測的八十人升至三百一十六人時,他幾乎認定,六個年輕人,有去無回。

後來,當後援部隊趕到,當得知六名特戰隊員全活著,陳少將居然流淚了。完全可以想像那是怎樣一場惡戰,為節省時間搶救傷員,他立即派出了救援直升機。

獲救後,利劍情緒失控了。直升機降落後醫護人員跳下來時,沒能從戰場上抽身出來的他紅了眼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滿身是血的厲行,端著早已沒有子彈的衝鋒槍喊:「我不認識你們!叫我們首長來!我要見陳少將!」那種情況下,彈盡糧絕的他不信任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