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淡的雲,巍峨群山下的清溪潺潺,滿堤柳枝的舞姿,一湖搖曳的荷葉,如果是盛夏時節,還能租上一塊竹排,徜徉在蓮藕深虛,看飛鷺滑過湖麵,飛往那座嶄新的療養院後頭——長贏集團投資的溫泉療養院就坐落在這裏。
車停在一簇開得繁盛的薔薇花旁,半年前,也是這個位置,莊淩霄就曾坐在車中枯等了大半夜,直到被請來給言家九小姐做腫瘤手衍的聶長生走出來為止。
可是現在,莊淩霄知道,要等的那個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這裏朝他遙遙相望。
莊淩霄從未想過聶長生還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玩“先斬後奏”的把戲,或許確實地說,他沒有想到在自己嚴密的掌控之下,聶長生還能有機會展開他一個人的計謀,將局麵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中。
那一日,航班從北京抵達H市後,他到停車場去取車,聶長生和西樓一起推著葉俊柯上洗手間,然而就在一晃眼的空檔,聶長生就不知去向了,葉俊柯還沒有一點的覺察,繼續嫌棄H市機場廁所的氣味太重,西樓卻警鈴大起,他奔出門口搜尋了一圈,依舊沒有聶長生的蹤影,當即打電話跟莊淩霄彙報,不料對方的手機正在通話當中,隻好以信息的形式把這邊發生的情況傳送過去。
掛了一個無關重要的來電,莊淩霄才注意到了西樓發來的那則消息。
意外來的猝不及防,莊淩霄直覺耳朵裏隻有“嗡嗡”的聲響,他還沒震驚中回過神來,一輛張揚的名車悄然滑了過來,赫然停在他的身旁,車窗搖下時,甘棠摘下墨鏡,滿麵春風地朝他打了聲招呼。
“莊先生,這是聶醫生跟溫泉療養院簽訂了的一年合約,白紙黑字,即時生效,他是個講信用的人,現在就走馬上任,來不及跟你道別了,就讓我過來和你說一聲,哦,雖說聶醫生隻跟我們的療養院簽訂了一年的合同,不過我有信心一年之後,他會續約的,三五年,十年八年,都不是難事,反正莊先生也不會想要開一家療養院,應該不至於跟我們溫泉療養院搶人才。”甘棠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嘴邊噙著的冷嘲笑容,話裏話外熱諷的意味,無比刺激著莊淩霄暴虐的神經。
當時的莊淩霄隻覺一陣天旋地轉,胸口突然像被一記重錘狠狠擊中了心髒的位置,一股強烈的惡心感席卷而來,他冷汗盈身,附身幹嘔了幾下,等到滿嘴都是腥甜的氣味充斥味蕾時,才發現車底下是一灘和著唾沫的血水。
嘲諷的笑容凝結在甘棠僵硬的臉上,詫異訝然的神色取代了他臉部的所有表情,甘棠想過得知這則重磅消息的莊淩霄或許會憤怒地大罵他一頓,又或者暴戾地跟他幹一架,就是從未想過,這個在H時可以翻雲覆雨的男人,這個讓無數精明狡詐的商人頭痛欲裂的莊淩霄,竟然聽到了聶長生跟他的一年之約之後,吐出了一口渾濁的鮮血!
這是怎樣深重的變故,才會一擊致命地讓這頭在H市裏所向披靡的雄獅做出如此強烈的反應啊!
甘棠沒有把莊淩霄吐血的事情跟聶長生提起,事實上,他現在已經看不透這兩位師兄弟任何一位了,就拿聶長生來說吧,他印象中,聶長生是冷峻沉穩的腦科醫生了,當初他之所以建議言柏舟將聶長生招至麾下,一來是因為聶長生屬於醫學領域上一顆璀璨的新星,本身就是一塊活招牌,由他鎮守療養院,既可以吸引更多的醫學新秀前來投奔,又能安樵入住病人的情緒,要知道,藥物再先進,醫療設備再優良,都比不上病人資源配合治療的情緒有效果!二來麼,當然是借蠶食鯨吞的方式打擊漸漸坐大勢力的莊淩霄了,被親如一家的師兄叛變,就算不能打擊到莊淩霄的雄心壯誌,也能滅一滅他的威風……
可從莊淩霄吐血事件看來,這個結果似乎比甘棠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十倍,這已經不能算是打擊莊淩霄的雄心壯誌這麼小兒科了,簡直是一擊中的,幾乎要了莊淩霄的命……
至於莊淩霄,整個商場上,大概從未有誰真正看透過莊淩霄了,如果先前甘棠還能透過一些表象去揣摩莊淩霄的一二個小心思,可自從簽約了聶長生一年合同之後,出現在他麵前的莊淩霄就像一堵毫無破綻的銅墻鐵壁,不管是怎樣毀滅性的的颶風,都不能撼勤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