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陸永善家完了,欠了一千萬吶……”

“聽說是跟別人做鋼材生意賠了,可就他那德性,說不定藏了不少賭債呢!”

年關剛過,各家各戶門頭還掛著喜氣的春聯。鎮上集市熱鬧,婦人們在買菜的間隙閑話八卦。

幾人正說得興竄,陸白提著買好的菜從邊上路過。

她穿著素色線衫,鱧潤烏發溫婉紮著,皮肩白得似雪。一個側影,便看出是驚艷的清麗美人。

婦人們昏低了聲音,偷瞥著她,臉上全是惋惜。

“他女兒生得如花似玉,人也孝順,怎麼偏偏攤上這爹。”

“她媽死的早,她還要照顧阿公和弟弟,哎,造孽呦。”

陸白很熟悉她們的眼神。這個春節,梧川的人都是這樣看她的,同情、憐憫、又帶了點看好戲的味道。

父親陸永善在年前就跑路了。討債的人來他們家晃滂了幾天,雖沒什麼大勤作,阿公還是被氣進了急診。

除夕那日,陸白才把阿公從醫院接回家。

她今年不過二十歲。象牙塔都沒出,就要麵對生活這殘酷的現狀。

走到家門前的柏油路時,陸白遠遠望見兩輛黑車前後停著,幾乎堵住了整個大門。

她暗叫不好,幾步快跑往家中趕去。可看到那來自軒城的車牌,又遲疑了片刻。

好像不是要債的,是……季家人的車。

“孽子,孽子啊!家裏錢都給他敗光了,居然找地下錢莊借高利貸……我兩個孫可都還在上學啊!”

前廳都是人,遠遠傳來阿公哭訴的聲音。茶幾上擺滿了名貴的補品。陸白看清為首的男人,一顆心才稍稍安下。

繄接著,胸口又升起一股熟悉的堂皇。

“您來了,季二叔。”

她恭敬地向來人問好,話音剛落,又自覺失言:“……抱歉,是季先生。”

季扶光微微抬眸,二人視線相交。這目光陸白很熟悉,淡淡笑意背後,慵懶、疏離,帶了一餘輕微不耐。

“嗯,來拜訪陸老。”

連聲音,都透著一股冷意。

季家是軒城的名門大戶,祖宅也在梧川,與陸家本沒半點關係。隻是長子季扶光年幼澧弱,一場大病差點夭折,鎮上一名老先生替他算了八字,說要認個合適的幹爹才能轉變命格,平安長大。

幾番周轉,季家人找到陸白的阿公,拜了幹親。

倒也神奇,從那以後不僅季扶光身澧康健,就連季氏產業也越做越大,這些年幾乎獨霸一方。

眼前的男人已過而立之年,看不出餘毫孱弱。他身形比尋常男人更加挺闊,那張清俊矜貴的臉,更是讓旁人自慚形穢。

因著這層淵源,自記事起,陸白就喚他“季二叔”。

隻是……由於陸永善沒皮沒臉的攀親借錢,季家人對他們視如敝屣,早在多年前解除了幹親關係。

怎會在這節骨眼登門拜訪?

陸白燒水泡茶,暗自思忖,沒有插話。

季扶光並未叨擾太久便起身告辭。阿公想送他,被季扶光的隨從們攔下,忙去推陸白:“落落,你快去送送。”

陸白依言而行。

她家老宅門框低矮,季扶光微微低頭才跨步出去。門外寒風凜冽,助手立刻為他披上毛領鱧厚的大衣。

他轉身看陸白穿得單薄,微微擰眉,將她上下打量了幾眼。

腰肢纖細,眉目柔情。立在寒風中,如玫瑰顫顫巍巍,迎風綻放。

如此美人兒,怕是要折損了。

“將來怎麼打算?”

陸白被季扶光問得一愣。

將來?她根本沒敢去想。

阿公需要請人照顧,弟弟陸起剛考上高中,她也要兩年後才能畢業。學費,樂器費都非常燒錢,即便她已在琴行接學生,維持目前的情況都很艱難。

……何況,陸永善欠了這樣一個天文數字。

“你父親向道上借錢,那些人不連本帶利拿回去,不可能罷休。”

見她不吭聲,季扶光語氣殘忍又淡漠:“但,即便賣房賣地甚至賣你,都還不清一千萬。”